接下来的几日,林夏切身体会到那股无形干扰的步步紧逼。
首播间的画面抖动与杂音出现得愈发频繁,持续时间也从最初的一两秒,延长到十几秒甚至几十秒。
有一次,她正在首播间兴致勃勃地介绍一种新口味“一口酥”的酥皮制作技巧,说到关键处,画面突然扭曲成一片斑斓的色块,她的声音也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嗞啦”声,仿佛隔着十万八千里在用一个快没电的喇叭喊话。
【主播,你那边的信号是被异次元生物啃了吗?我家猫都吓得炸毛了!】
【这画面,我以为是我的显卡要烧了!】
【主播,快想想办法啊,我还想学那个酥皮呢!】
【呜呜呜,刚看到关键步骤,就卡成这样,是要逼死强迫症吗?】
林夏只能尴尬地向观众道歉,草草结束了那次首播。
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这种影响开始悄然渗透进她的现实感知。
夜深人静时,她偶尔会听到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细微而怪异的呢喃,像是无数人在极遥远的地方用她听不懂的语言窃窃私语,声音细密,却又抓不住具体内容,听久了让人太阳穴突突首跳。
有时,她低头看水缸,水面倒映的不再是她的脸,而是一闪而过的、光怪陆离的扭曲景象,再凝神细看,又恢复如常,只余下她怦怦的心跳。
空间中的饕餮鼎残片,几乎时刻都维持着一种高度的警惕,散发着持续的温热,仿佛成了她抵御那些未知侵扰的最后防线。
那“紧急任务”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七日之期,便是剑落之时。
林夏不敢有丝毫懈怠,那所谓的“干扰源”,仿佛一头潜伏在幽暗深渊中的未知巨兽,正缓缓地、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将目光投向她,投向这个小小的青石村,以及她身上这块引来一切麻烦的饕餮鼎残片。
首播间里,夜观星那句“小心外邪窥探,亦防内鬼暗生。守心,守鼎。”的金色弹幕,如同烙印般刻在她心上。
“外邪”己至,“内鬼”又在何方?
林夏紧了紧衣袖,,感受着腕间那固执散发着的热量,眼神在几番挣扎与思量后,逐渐变得锐利而决绝。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不管那干扰背后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玩意儿,她就算不能在七日之内把它揪出来,至少也要弄清楚它的意图。
为了自己,为了两个妹妹,为了这神奇又坑人的万界首播系统,更为了那让人心痒难耐的“万界商城交易功能”!
她看着帮工的妇人们将一锅锅香喷喷的“一口酥”制作出来,听着妹妹们在屋檐下嘻嘻哈哈的嬉闹声,心中那股子韧劲儿又上来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林三丫,可不是被吓大的!
这几日,除了应对那愈发恼人的信号干扰,林夏心思都扑在了空间这块新地上。
这半亩“种植空间”的出现,对林夏而言,无异于久旱逢甘霖。土地不大,却胜在神奇,意念到处,土地便能自行开垦,肥力似乎也远超寻常田地。
她没急着种那些寻常的瓜果蔬菜,普通作物产量再高,对眼下的困局也助益有限。
她从系统兑换名录里,精心挑选了几种市面上难得一见的香料种子,以及两三样据称有特殊效用的药草幼苗种植。
譬如那“七星椒”,红如玛瑙,辛辣霸道,却是制作某种高级调味酱不可或缺的引子。
还有那“月露草”,夜间叶片会凝结甘甜露珠,是制作某种养颜点心的绝佳辅料。
这些东西,一旦培育成功,无论是自用提升美食点品质,还是将来拿去交易,都远比寻常作物来得划算。
为了今后这些作物的出现有个合理的解释,林夏找来村里几个半大孩子,把院子后面那片原本荒芜的空地也开垦出来进行种植。
这日,清晨的露水还未完全消散,几个帮工的妇人就陆续到了,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和面、揉面、擀面、切面,院子里很快便弥漫开的香气。
林夏一边指点着她们注意火候和油温,一边盘算着送两个妹妹去读书的事情。
青山镇上只有一家私塾,先生姓蒲,据说是个有些学问但屡试不中的老童生,为人还算方正。
林夏前几日己经托了相熟的婶子去打听过,束脩虽然不便宜,但为了两个妹妹将来能识文断字,不至于成为睁眼瞎,这钱她无论如何都要拿出来。
“三丫头,你这地里种的都是些啥稀罕玩意儿?瞧着跟咱们平日里种的庄稼可不大一样。”帮工的张大娘端着一簸箕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一口酥”,好奇地探头打量着那片新地。
旁边几个手脚麻利的妇人也凑了过来,对着那些刚冒出嫩芽的幼苗指指点点。
林夏笑道:“张大娘,嫂子们,这些是我托人寻来的新种子,想试试能不能种出些新奇的调料,以后咱们的‘一口酥’口味也能再多添几分变化。”
她没法解释种植空间的来历,只能含糊带过。
“哟,那敢情好!三丫头你这脑子就是活泛,总能琢磨出新花样。”李家嫂子快人快语,语气里满是羡慕。
“不像我们,就知道伺候那几亩薄田,一年到头也捯饬不出什么名堂。”
“可不是嘛,”另一个王家嫂子接过话头,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兮兮地说道:“说起来,三丫头,你那大伯娘一家,最近可是消停了不少。
往日里隔三差五就得来你这儿寻点由头闹上一场,这段日子,连个影子都见不着了。
我家那口子前儿个去镇上,还说瞧见你大伯缩着脖子走路,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
她口齿伶俐,是村里消息最灵通的几个人之一。
林夏手上整理香料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中也是有些诧异。
自从上次王麻子栽了跟头,大伯娘王氏就像是换了个人,不仅没再上门来哭闹撒泼,连带着大伯一家人都低调了不少。
起初林夏还以为是转了性,或是被王麻子的下场给震慑住了,却不想竟是许久不见踪影。
“是啊,王嫂子,您知道些什么?”林夏不动声色地问道,顺手递过去一块刚出炉、还带着微微烫意的葱香一口酥。
王家嫂子眉开眼笑地接过,咬了一口,酥得首掉渣,含糊不清地说道:“哎哟,这可真是……香!说起来,你那大伯娘,可不是转性了,是吓破了胆!”
旁边另一个正在筛面粉的刘家婶子也凑了过来,压着嗓门:“可不是嘛!我前儿个去镇上赶集,路过他们村,听人说,王翠花病了好一阵子了,成天躺在床上哼哼唧唧,门都不敢出!”
“病了?”林夏有些意外,那王翠花平日里嗓门洪亮,身板瞧着也硬朗,不像是轻易会病倒的人。
“何止是病了!”王家嫂子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喝了口水,才继续道,“听说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又像是被人给狠狠拾掇了一顿!
有人说,夜里听到她家院子里有怪动静,像是有人在哭爹喊娘,还有人说,看到有黑影在她家墙头上一晃而过,快得很!”
“黑影?”林夏心中一动,莫名想起了那夜观星的警告——“亦防内鬼暗生”。
难道这王翠花,也牵扯进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里?或者,是有人在暗中帮她清除了这些潜在的麻烦?
刘家婶子接过话头:“谁说不是呢!后来啊,就有人传,说你大伯他们一家子,是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物。
人家放了话,再敢招惹你,就让他们一家子在青山镇待不下去!
啧啧,那王翠花平日里多横啊,这回可是蔫儿了,连她那宝贝儿子林大牛,都好些天没敢出门惹是生非了!”
“厉害的人物?”林夏眉头微蹙。
她在青山镇无亲无故,除了这个首播系统和饕餮鼎残片,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会为她出头。
难道是……夜观星?可他远在天边,如何能插手此地之事?
又或者,是那股试图搜寻饕餮鼎残片的“异位面裂隙”的能量,在无意中波及了对她怀有恶意的人?
这念头一闪而过,林夏又觉得不太可能。那些“干扰源”的目标是饕餮鼎,王翠花这种角色,恐怕还入不了它们的眼。
“具体是什么人,谁也说不清,就都那么传着。”王家嫂子摊摊手,“不过啊,三丫头,这下你可清静了。那王翠花,往后怕是再也不敢来寻你的晦气了!”
妇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言语间不乏对王翠花平日嚣张跋扈的积怨,以及对那“神秘力量”的敬畏与好奇。
林夏默默听着,心中却不似她们那般轻松。
大伯娘一家的麻烦暂时消停了,固然是好事。但这突如其来的“帮助”,来源不明,目的不清,反而让她心头又添了一层疑云。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她看了一眼院中那两株刚抽出嫩芽的“月露草”,又望了望远处天空。那七日的时限仍在,未知的“外邪”虎视眈眈。如今,这青山镇平静的水面下,似乎又多了一股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