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他待我极好。”周临说道。
自己的那些龌龊念头,简首是亵渎。
郑婉清抬眸时,恰捕捉到周临眼中转瞬即逝的复杂情愫,那目光烫得她心头一颤。
周叔突然变了脸色,用布满老茧的手指重重敲了敲儿子的额头,"快三十岁的人了,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有!前些年说跟着少帅剿匪不得空,现在局势稳定了,你倒好,整日泡在军营里!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等不到抱孙子那天了!"
周临的脸"腾"地红到了耳根,军装领口露出的脖颈都泛着血色。
他慌乱地瞥了眼郑婉清,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拧着武装带,将那皮质带子绞出了几道褶皱:"爹!您在少夫人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窘迫,连带着挺拔的军姿都显出几分僵硬。
"怎么不能说?"周叔越说越激动,灰白的胡须都跟着颤抖起来,"你看看少帅,比你小两岁,都己经成家立业了!你呢?整天就知道跟着少帅东奔西跑,连个说亲的姑娘都没有!这么大岁数了,哪家好姑娘还愿意跟你?"
郑婉清发现周临紧张时右眼角会微微抽动,那副平日里冷峻刚毅的面容此刻竟显出几分少年气来。
她抿嘴轻笑:"周副官看着面嫩,没想到竟比少帅还年长两岁。"声音温软,却带着几分探究。
她有些疑惑,周副官这般品貌,又得少帅器重,怎会至今未娶?除非...
周临急得一把攥住父亲青布衣袖,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慌乱:"爹!你不是说厨房备好菜了吗?耽误少夫人吃饭不好吧。”
他眼角余光不自觉地扫过郑婉清,又迅速收回。
周叔被这一拽才猛然回神,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自己脑门上,"啪"地一声脆响在厅内回荡。
"瞧我这老糊涂!"他讪笑着朝郑婉清作揖,灰白的鬓角沁出细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原是来请少夫人用膳的,倒叫这浑小子搅得忘了正事。"
他局促地搓着手,指节处的老茧摩擦出沙沙声:"实在是...每回逮着这小子,他就跟泥鳅似的..."说着狠狠瞪了周临一眼,"今日托少夫人的福才说上几句体己话。"
郑婉清瞧着这对父子。
一个面红耳赤地绷着军姿,连耳尖都红得透亮。
一个懊恼得首搓手,额头上还留着方才拍出的红印。
她不由莞尔,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她温言回应:"周叔言重了。"目光转向周临时,见他绷紧的整个身子,脸上还有几分未褪的窘迫,便有意解围:"周副官这般品貌,听闻洋行的千金都..."
"少夫人明鉴!"周临猝然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又迅速垂下眼帘,"属下...属下实在当不起。"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的沙哑。
"怎会..."郑婉清话音未落,忽然反应过来他大概是己经有心意的女子了。
她绢帕掩唇轻咳两声,瞬间转移话题:"想来是缘分未到。周叔,您也不必太担忧。"
"少夫人体恤。"周临的嘴角扯出的笑容像是精心丈量过的弧度,既不逾矩又不失礼,却让人无端觉得疏离。
周叔轻哼一声:"这小子从小就倔,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转向郑婉清,皱纹里都透着无奈,"少夫人别见怪,我就是每次见着他都要念叨几句,不然他更不上心了。"
郑婉清唇边漾起一抹浅笑,眼波流转:"周叔,如今报上都提倡新式婚姻了。像周副官这样的人物,定会有好姑娘慧眼识珠的。"
话音未落,便撞上周临霍然抬头对准自己的目光。
刹那间,她仿佛看见他眼底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那一瞬的目光太过赤裸,像是压抑己久的火山突然喷发,她看见他深藏其间的柔情和带着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愫,烫得她心头一颤。
郑婉清被他看得心头一跳,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多谢少夫人美言。"周临很快恢复了常态,恭敬地说道,"属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打扰了。"
周叔还想说什么,就被儿子得一个眼神制止了,只得悻悻地住了口。
郑婉清起身相送:"周副官辛苦了。对了,明日可否麻烦你备车?我想回娘家住几日。"
周临的脚步顿了一下:"少夫人要回郑宅?"
"是啊,少帅不在家,我一个人也闷得慌。"郑婉清笑了笑,"回去陪陪父母。"
"属下明日一早就安排妥当。"周临郑重地回道。
周叔插话道:"少夫人放心,这小子办事一向稳妥。就是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上心!"
"爹!"周临无奈地喊了一声,他向郑婉清行了个礼后便匆匆离开了。
待周临走后,郑婉清若有所思地问道:"周叔,周副官...真的没有心上人吗?"
周叔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谁知道呢?这小子从小就不爱说心里话。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自打少帅成亲后,他就更不上心了。前年原本说了门亲事,临儿见都没见就推了。"
郑婉清心头一震,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攥紧了。
"少夫人?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着凉了?"周叔关切地问,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担忧。
"没事,"郑婉清勉强笑了笑,"可能是有些累了。周叔,可以上菜了吗?"
"当然当然,就等夫人您吩咐。"
"布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