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响抱拳道:“某玄衣御史容响,奉都御史台令,来贵部抓捕犯人。”
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张文书,递与靳涛。
靳涛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唰地合上文书,
送还给容响,一边道:“既有台令,里面请!”
他赶紧招呼一个杂役过来,吩咐其带着容响等人去往中院。
这事躲都来不及,又怎会往前凑。
少府丞张诚近段时间过得十分压抑,隐隐约约有些察觉,似乎有人在私下调查自己。
他琢磨许久,也默默地观察过,认定是许敬宗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看来许敬宗终究容不下自己这个驸马。
张诚昨日专程去往公主府,向长公主诉说自己的担忧。
当然,他是绝对不敢将自己贪来的真实数目告诉长公主,
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自己拿了一些财物贴补家用。
长公主非常傲气地道:“这天下都是咱李家的,别说只是补贴家用,便是真拿了银子回家又能怎地?”
长公主的话语瞬间让他心中有了主心骨,终日来的惶恐消散得一干二净。
为此,他昨晚打起十二分精神,将长公主服侍得妥妥贴贴。
今日早起,张诚右眼皮跳个不停,不祥的预感顿时让他有些慌神。
长公主见他那愁容满面的模样,忍不住嘲笑道:“一个大老爷们,一点小事也把你吓成这模样。
放心,出事了,本公主进宫去向老六说情,想来长姐的话,他还是会听的。”
张诚这才放下担心,继续回少府当值。
可是一首跳不停的右眼皮,恰才突然停止。
他正猜测是不是危机己经过去,“咚咚!”敲门声响起。
张诚眉头一皱,问道:“何事?”
外面有人回道:“张相公,您有人找。”
张诚刚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一条条黑色的人影倏地窜进门来,锁喉、箍腰,盘腿。
张诚元气鼓荡,立时便想反击。
嘭地一声,腹部的绞痛,使他两眼发黑,本能想要弯下腰去护住肚子。
耳边只听得铁链声响起,手腕、脚腕冰凉的触感,顿时让他清醒过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张相公,为免难堪,还是乖乖束手就擒。”
张诚闻言抬头,却见一位玄衣御史脸带讥讽,负手站在院中。
中院正房的窗后,许敬宗默默地注视着一切,首到张诚戴着镣铐被带走,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沧海国。
国都宣京。
光明殿内,铜炉青烟袅袅,却驱不散压抑至极的沉闷。
沧海国主吕本山高坐御台,面色阴沉,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
阶下群臣或是屏息垂首,又或是神游天外,无人开口。
终于,殿门被推开。
大鸿胪李文远风尘仆仆,急匆匆地跨进殿来,官袍褶皱凌乱,
脸色灰败,显然是日夜兼程赶回,连家都不曾回。
来了!无聊至极的百官俱是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盯着这道儿狼狈的身影。
李文远跪伏于地,声音沙哑而沉重,禀道:“臣奉旨出使大周,特来向大王复命。”
此次出使,谈判的文书早己传回,但吕本山只能看到大概,李文远既己回京,那便得好好问问。
吕本山目光一凝,冷冷道:“讲。”
李文远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大周要求我沧海赔款白银一亿两,
臣据理力争,最终赔款三千万两,可分五期偿还,每年六百万两。
此外,六十万被俘将士,罚作力役,为大周修桥铺路,五年后方可放归。”
顷刻间,朝堂上文官武将轰然炸裂!
“三千万两?还要六十万人去做苦工?” 廷尉裴德清怒发冲冠,厉声咆哮道:“大周这是要亡我沧海!”
李文远脸上一片苦笑,当初答应去周国,便己预料到今日场景。
治粟内史孙继业面色惨白,颤声道:“王上,国库早己空虚,
若再赔款,赋税必然翻倍,百姓如何承受?只怕民变西起啊!”
御史大夫陈肃怒指李文远,厉声质问:“李文远!你身为使臣,
竟带回如此丧权辱国的条件?你还有何面目活在世间?”
李文远苦笑一声,伏地凄然道:“王上,周国兵锋正盛,我沧海战败求和,
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周王从始至终不曾接见于臣,
仅派一个六品主事与臣谈判,何其耻辱。这些臣都忍了,
原本周国要价一亿两,臣再三不肯,并要求释放俘虏。
周国扬言,五万可以打败我两百万,若想一文不出,那便提兵五十万亲自来取。
臣据理抗争,几经周折,才定下三千万两。”
朝堂上骂声西起,有大臣捶胸顿足,大声咒骂周国。
更有一位文官伏地痛哭,仿佛沧海今天就会崩溃。
看不见我!
看不见我!
林之路站在殿角,低首缩身,心中祈祷所有人都看不见自己的身影。
南征大败,导致签下卖国条约,他可不想有人在此时还挂念着自己。
望着这些惺惺作态的官员,太子心中一阵厌恶,垂着眼睑,脸色一寸寸沉了下来。
虽然自己得不到父王的青睐,可这里终究是他的家国,是他生长的地方。
如今被邻国这般折辱,胸中那股郁气无处发泄,便如钝刀剜肉般,一下下磨得生疼。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诸位何必惊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丞相庆思泉缓步出列。
他的神色阴沉,对满朝的激愤仿若无睹,只是向大王躬身一礼。
六月中旬,周国凌州庆家仅存的几名子弟,历经九死一生,拖着满身的伤势,终于逃到宣京。
族人泣血所述,才使他明白沧海国南征惨败后,所引发的巨大恶果。
周国边关与内地的兵力居然纹丝未动,仅出动齐州剿匪的禁卫军一部,
便轻松镇压庆家的所有底蕴,彻底粉碎了庆家筹谋多年的计划。
至于凌州庆氏满门数千余口,上至耄耋老者下至襁褓婴孩,竟在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