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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苍恍然道：“此事儿子知道，只是这几天事忙，倒是把这事给忘了。儿子待会就去逛一逛。”
太后满意地点头，道：“对喽，自己要掌握节奏，注意劳逸结合，好了，你去吧。”
清荷园是太上王李问天花费巨资修建，占地三十余亩。
与王宫东墙有回廊相通，园内清幽雅致，几处亭、轩、阁错落有致，是消曙观景的好去处。
清荷园的夏日景观宛如一幅水墨画卷，水园中水榭临池而建，朱栏碧瓦倒映于荷花簇拥的池面。
这让李破苍想起自己住了六年的宅子，顿时心生欢喜。
水榭西面通透，檐角悬挂风铃，微风拂过时清脆作响，与蝉鸣交织成夏日私语。
回廊蜿蜒环绕荷塘，廊柱间垂落的紫藤与爬山虎形成天然绿荫。
南面回廊首通池中小岛，岛中有听雨轩，大约有百十来平方。
走了一圈，李破苍十分满意。
太上王李问天治国毫无天赋，审美观还是在线。
他指着窗边道：“在这里放张茶台，将那边收拾出一间卧室，以后寡人就住这了。若是有事，领诸位相公上这里来。”
方正化开心地应了一声，这儿的环境，他看着也是欢喜。
时间恍若白驹过隙，明日便是李破苍登基之日。
陪太后用过晚膳后，李破苍回到西暖殿。
他吩咐方正化把灯调亮一些，拿过一摞下午送来的奏折。
明天怕是没有太多时间，所以今晚得加班批阅。
方正化点亮所有的大灯，又恐房间里灯芯燃烧散发的油烟味闷着李破苍，便将八扇紫竹帘全数卷起，夜风裹着树叶的沙沙声涌入殿中。
李破苍笑了笑，道：“你无须如此，这油味道真是不大，味香，还能提神醒脑。”
以前照明用的都是一种植物炼制的油，入主宫后，才知道有特供大王使用的海兽油。
方正化却不听，只是道：“小爷，这海兽炼出的油虽然香，奴婢总觉得闻太多不是好事儿。”
李破苍好笑地道：“为何有这般想法？”
方正化道：“凡事过犹不及，小爷，奴婢暂且不知这其中是否掺杂着其他东西，且待奴婢查一查。”
李破苍心中一动，似是忽略了什么事情，一时却又无法想起来。
忽听到廊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方正化皱了皱眉头，悄悄退到殿外，只见一个小太监正对着他行礼，便知道有事。
他走过去，轻声道：“何事？”
小太监低声道：“老祖，今晚只怕还会有人刺驾，请老祖早加提防。”
方正化怒了，前几天十几个刺客，只抓了一个活的，也没啥结果。
今天又来，没完没了是吧？
他斥责道：“既是知晓此事，为何不一体抓了，还让他们来惊扰小爷。”
小太监扑嗵一声跪下，道：“老祖，咱们们人手不够，原以为只是十七个天元境。
谁知道对方藏着两个明台境。小的们打不过，十一个，只回来两个。”
声音愈来愈低，既有委屈，也有失去同伴的伤心。
方正化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道：“十一个精锐密探，对上十七个杂鱼！
就算对方没有明台境，你们这群废物就不知道发信号求援吗？”
小太监嗫嚅道：“是监听的时候，被那明台境高手察觉了气息。”
方正化问道：“他们是哪方的人？”
小太监摇摇头，道：“是偶然发现的，当时只是察觉他们行踪诡异，后来监听到他们要入宫行刺，便想查明底细，跟了两天也没查到是哪方人马。”
方正化胸口剧烈起伏。十一个训练有素的暗桩，跟踪两日毫无所获，反被对方察觉，折了九个好手。
这要是传到锦衣卫耳中，怕是要被笑掉大牙。
他仿佛己经看见那群混球们讥讽的嘴脸，昔日令百官闻风丧胆的东厂，如今竟沦落至此！
半晌他才缓过劲来，声音透着疲惫，道：“起来吧，将此事通知苏将军。
告诉他，今晚小爷还有许多折子要看，让他别惊扰着小爷了，他会知道怎么做！”
“喏！”小太监刚爬起身，就听方正化道：“也是你们这帮狗东西的福气，遇着心肠这么好的小爷，回去把那九个杀胚的牌子保护好。”
小太监奇道：“身牌有用？”
方正化叹了口气，道：“听小爷说等打下北方两国后，要建个甚么陵园，哦，就是忠烈祠，把这些为国死难的人都葬进去。
小爷还要年年去祭拜，听说还要立祖训，以后所有即位的大王都要年年祭拜。”
小太监愕然道：“享受朝廷的香火？咱这等无根之人，也能葬进去？”
方正化不耐烦地道：“小爷说了，那肯定就是了。”
小太监两腿一软，趴在他脚下，低声啜泣，道：“老祖，前生破了城后，小的们跟着您，都被乱刀分尸，也不知最后是不是喂了野狗？
小的们有幸再活这一辈子，又有老祖说的，能享受朝廷香火，咱就啥都值了。”
方正化恍惚间记起崇祯十七年，皇帝派他去守保定。
城破了后，自己领着数十名同样净身去势的小太监，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撞向李闯的刀山。
刀卷了刃就赤手搏命，甲胄碎了便以血肉为盾，斩杀数十人，首到右臂被齐肩斩断……
一时眼眶发热，喉头突然哽住，他跺了跺脚，训斥道：“滚，赶紧滚，好事儿，你哭个驴球？”
小太监抹了把眼泪，起身道：“小的就把这好消息去告诉那些驴球。”
方正化叱道：“你个狗东西，你是想气死老祖。”
小太监恍然，轻拍着脸颊，道：“老祖，您别气，小的马上去禀报苏将军。”
方正化回到殿内，见李破苍拿着一本折子，眉头深皱，似乎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
方正化把桌上的茶水换成温热的，又把灯心挑了挑。
李破苍提起朱笔，刷刷地把奏折批完。
抽出其中三份，他交给方正化道：“派人送与御史台李纲，着锦衣卫配合调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