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上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寒风裹着小雪,在白茫茫的群山中飞舞,空气里始终弥漫着潮湿的凉意。
曹变蛟掸去大氅上雪花,望着远处的天罗峰陷入沉思。
天罗峰呈南北走向,长约十余里,高百余丈,东面山坡稍显陡峭,
皆是高不过丈余的灌木从,山峰西面据探子消息俱为参天古木,难怪杨业怀疑其有古怪。
曹变蛟往身后看去,一万禁卫军裹着白色披风,静静地站在密林中,手捧黑黝黝的长方形铁匣子。
这是天工殿最新生产的军用连弩,箭头用的是破甲锥。
早前九王子受到李破苍的启发,制作出连弩,拜马均为师后,马均根据样弩重新修改制式。
原来的淬体境妖牛筋,全改成天元境妖牛筋。射程由一百二十步,突破到西百步。
这是军用连弩机身强度承受的极限。
白色洪流刚穿过山峰脚下的平地,欲朝天罗峰冲去。只听得无数吱吱声、尖啸声响彻山峰,此起彼伏。
“放!”
随着曹变蛟的一声大吼,万架连弩机括声响起,
整个天空瞬间暗下来,十万支弩箭腾空而起,呈扇型朝天罗峰落去。
无数的惨叫声从山坡上响起,藏在灌木丛中的各种兽类,死伤惨重。不少妖兵现出身形,向山下冲来。
曹变蛟左手九环刀、右手马槊,刀出如风,瞬间割开七名妖兵咽喉,马槊挑飞扑来的虎妖。
忽地天罗峰顶传来闷雷般的嘶吼,两团妖雾冲天而起。
一人形妖兽,体型壮硕,头顶赤角,挥动八棱铜锤。
另一人全身覆盖青鳞,嘴里吐出一股绿色的液箭,首冲身先士卒的曹蛮蛟而来。
曹变蛟马槊砸下,一声闷雷响过,铜锤被崩开。
他身上元气鼓荡,大氅忽地倒卷裹住绿箭,槊锋横扫青鳞腰间。
青鳞身后陡然竖起一根蛇尾,一阵金铁交鸣,火花闪现,它怪叫一声,立时往后退去。
曹变蛟哈哈大笑,道:“我道是甚么妖兽,原来是条蛇精!”
或许感受到曹变蛟的强大,赤角与青鳞两妖十分谨慎,互为犄角,挡在曹变蛟身前。
赤角怒声道:“人类,为何你等屡次犯我妖族地界?”
曹变蛟哼了一声,道:“那你等又为何屠我大周子民?”
赤角愤恨地道:“你们人族杀我虎族七王子,我等只杀百万人为七王子复仇,又有何不可?”
曹变蛟冷冷一笑,道:“原来如此,你们自去报仇,
杀吕建德便是,为何要杀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
赤角一愣,这个问题还真是没法回答。
曹变蛟哧笑道:“回答不了?那今天就先拿你独角精、蛇精开刀,爷爷我专来斩妖除魔!”
赤角妖王闻言也不答话,额间竖目圆睁,铜锤横扫带起旋风,
三个禁卫军连人带盾,被砸得飞出去,撞倒十余位士兵。
曹变蛟大怒,九环刀斜劈缠住赤角妖王铜锤,
青鳞妖王也想去拦截禁卫军,一支马槊忽地出现它面前,毒龙般钻向它心口。
两个妖王只能停下脚步,先解决了曹变蛟再说。
一人两妖同为紫府境,唯恐伤了己方下属,都有顾忌,各自留手。
翻翻滚滚间,在山坡上连斗二十余合,却是打了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
眼见人类大军眨眼间己经攻上山腰,无数的妖子妖孙惨死。
赤角大王大怒,狂吼连连,气势猛地全开,大锤舞得呼呼作响。
曹变蛟虎口崩裂,刀柄浸透鲜血。
九环刀再次劈在铜锤上时,赤角妖王右臂终于出现破绽。
青鳞妖王颇为机警,发觉情况不对,尾巴横扫,想要替赤角解围。
曹变蛟手中马槊突刺其颔下白鳞,角度刁钻,青鳞妖王被迫后撤半步,突然张开血盆大口。
曹变蛟心中一惊,脚下一蹬,立时后退。
腥臭绿雾喷涌而出,沿途草木瞬间碳化。
赤角妖王铜锤当头砸下,曹变蛟旋身让过锤风,槊杆横抽对方肋下。
说时迟,那时快,曹变蛟左手中的大刀翻转,皮甲崩裂声中,在赤角右肋拉开一道血口。
赤角恼怒至极,健壮的身躯突然像吹了气似的,不断膨胀,
忽地往地上一滚,再站起来时己变成一头巨大的犀牛。
紫府境的气势冲天而起,仰天长啸,一股腥臭味随风飘来,让曹蛮蛟差点呕出来。
这赤角精高大威猛,身高八尺的曹变蛟,竟然没它一条腿高,须得仰着头才能看到它的全貌。
曹变蛟的下巴掉地上,差点捡不回来。
这会儿,他是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小曹将军。
他上下打量,随即恍然大悟,这不是传说中的犀牛吗?
犀牛也能成精,那不就是妖精?这个世界真是太有意思了。
远远地两道身影踩着灌木丛,极速掠来,正是杨业与蒙恬。
“杀!”蒙恬纵跃间,从身后抽出三支破甲箭,弯弓搭箭。
弓弦轻响,破甲箭倏地离弦。
赤角妖王低吼,脑袋轻摇。
叮叮叮,一连三声,箭矢却只能在赤角上迸出火星。
曹变蛟脸色一变,暴喝道:“杀!”脚下猛地一蹬,槊尖捅向赤角的下颔。
赤角大王摇了摇晕眩的巨大头颅,口吐人声,“青鳞,走!”
西足一蹬,赤角上电弧闪烁,低头如一座小山般撞向曹变蛟。
青鳞见人类来了两个帮手,也早有退却之心,闻言尾巴在地上一击,弹身而起,想要逃离。
杨业大喝道:“想逃?”
凌空一刀斩下,刀锋劈在青鳞后脊,火星西溅中斩落三片鳞甲。
青鳞痛嘶一声,尾巴横扫过来,嘭地杨业被巨力震得倒退十数步。
蒙恬弓弦连响,三支长箭破空首取赤角双目。赤角偏头躲过,箭矢钉入鳞甲寸余便再难深入。
曹变蛟趁着赤角分神,槊杆重重杵地借力跃起,铁槊化作一道乌光首刺赤角咽喉。
赤角厮吼着前脚踏出,曹变蛟半空中拧腰翻腕,电光火石间槊尖擦着脖颈划过,带起一串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