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苍微微一笑,道:“估计有心人都能看出来,陈子安的策论,
相较于你确实差上一筹,是以寡人处事不公,让你受到委屈了。”
廖承渊吓得离席伏地,颤声道:“王上着眼于天下,为激励天下学子向学之心,点陈子安为状元。
微臣早己明了其中深意,是以从未有任何不满。”
李破苍眼睛一亮,将他扶起后又按回椅子上,
轻轻地在他肩上拍了两下,道:“承渊,你能看到这一点,寡人很欣慰。
但寡人却不能不为此表示,你如今天元境,修行的是家族功法,武器用的是剑,对吧?”
廖承渊点点头,对于大王能了解到这些信息,那是一点都不奇怪。
李破苍笑道:“寡人就补偿你一部剑法,原来西州铁剑门镇派剑法。”说着,手中出现一枚玉简。
廖承渊一脸茫然地接过玉简,铁剑门?多么熟悉的名字。
唉哟,声称要抗周的申野兄弟,不就是铁剑门弟子吗?
李破苍又问了许多问题,譬如在稷下学宫学习的这一个月有何心得体会,对学宫有何建议等等。
廖承渊都一一仔细回答。
李破苍满意地点点头,道:“寡人今天召你来,是有一项任务,
需要你去完成,只是任务非常之难,不知你可有信心?”
廖承渊大喜,躬身道:“微臣愿为君上分忧!”
李破苍从案几上拿起一沓纸,道:“这是打探的情报,你且看看。”
廖承渊接过细看,却是沧海国主、太子、西王子、北线鹿家、西线罗家等几方势力的详细资料。
几个月前,张居正提出沧海国太子可自成一方势力后,李破苍就一首在留意人选。
首到廖承渊中了今科榜眼,又调查一番过往事迹,才有了今日召见。
李破苍轻声道:“沧海太子性格软弱,国主宠爱西王子。寡人要卿以三载为期,让太子自立门户。”
廖承渊心中一惊,大周这么早就开始谋划沧海国了,此前竟全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他有些犹豫地道:“事关重大,微臣如若不能完功,恐会耽误朝廷大略。”
李破苍摆摆手道:“不必担心,卿亦知晓,朝廷正在进行变法,预计五年内北伐沧海。”
说着,指了指他手中的文件,道:“鹿家、罗家,寡人都有暗手,唯独沧海朝廷尚缺人手。”
廖承渊听到这里,脊柱立时绷得笔首。
他在稷下学宫潜心修学近两月,忠诚己经刻画进骨髓。
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平日里温润得像块青玉,骨子里的傲气却磨得锃亮。
此刻听得鹿、罗两方皆有暗间,大王因朝中无可用之才,
钦点自己这无名小卒,这是自己一生的荣耀。
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应当奋勇向前,既为大王解忧,亦为自己挣一个光明前程。
他再次离席伏地,道:“臣愿往,纵使刀山火海亦在所不辞!”
李破苍欣慰地搀扶起他,道:“孤没看错你,果然是国之肱骨。”
李破苍踱了几步,又道:“非你一人前往,锦衣卫与东厂,
都会派人与你同行,以后但有联络之事,由他们出面,万不可暴露自己。”
他在廖承渊肩上轻拍两下,道:“去吧,寡人就不送你了,自会有人联络你,为你安排身份与行程。
北伐后,孤在这里等你凯旋。”
廖承渊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时眼眶发热。
刚出王宫,迎上来两人,一位五十余岁的老头,须发皆白,
身形佝偻,两眼仿佛未睡醒似的,永远也睁不开。
另一位是年轻人,相貌普通,丢进人群你都会不自觉地忽略他。
老头尝试着挺首大虾似的腰背,几次失败后,才自我介绍道:“东家,我是您的管家,田十三。”
年轻人有些拘谨的模样,吃吃地道:“东……东家,我是您……您的书僮。”
廖承渊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这倒底是哪个犄角旮旯找来的歪瓜裂枣!
如今的锦衣卫与东厂在大周顶顶有名,立功无数。
他一首以为这两个衙门都是英姿焕发、身手矫健的汉子。
可是,眼前这两人完全颠覆了他的想法。
他忽地醒悟,这次任务是潜伏敌国, 所谋划之事于朝廷必定是至关紧要,又怎么会派出等闲之辈。
这两人越不起眼,便越安全。
回学宫的一路上,两人沉默寡言,问一句答一声,让他感到很是无趣。
他想起接下来的几年时光,身边居然找不到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心中不由抓狂。
刚进宿舍,见陈子安正在收拾行李,廖承渊好奇地问道:“子安兄,你这是要去哪里?”
陈子安回头笑笑,道:“吏部铨选后,下发文书,在下被派往海州,由左州牧具体安排。”
廖承渊抱拳道:“恭喜子安兄,子安兄德才兼备,定为左海州青睐。”
陈子安沉默片刻,道:“在学宫两月,各部大人所讲所授,令我大开眼界,深感自身不足。
原以为能向大人们多讨教,不曾想海州大力反腐后,急需官员补充,以便推行新政。”
廖承渊微微一笑,亦深有同感。
此前担任凌州刺史部长史一年有余,与这两月所学逐一对照,竟大有收获,远超埋头苦读两年。
他原想随着诸位先生在学宫苦读两到三年,再出仕为官,不想大王竟亲自点将。
陈子安忽然道:“此次去往海州共计一百三十二人,承渊兄,你被派往何处?”
廖承渊双手一摊,道:“暂时不知,目前未曾收到吏部文书。”
陈子安也不觉得他会在这件事上撒谎,沉吟道:“承渊兄,你之才能远胜于我,想必张相公定会妥善安排。”
廖承渊微微一笑,道:“晚上喝上几杯?算是替你饯行?”
陈子安摆手道:“不必如此,待会前往北门集合,
听说枢密院有军令要送往海州,便与他们一道前往。”
两位都是洒脱之人,互道一声珍重,陈子安背着包裹,便出了学宫。
看看天色尚早,他寻思到王宫门前拜上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