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洒在老宅的蓝楹花树上。蒋佳娉站在树下,指尖贴着粗糙的树皮,那里有块凹陷的痕迹——小时候她总爱躲在树洞里藏玻璃弹珠,父亲会假装找不到,然后突然从背后摸出一把糖。风穿过花枝,带来细碎的簌簌声,像极了数据流动时的低鸣。
她脖颈间的蓝楹花胸针突然发烫,金属花瓣轻轻颤动,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紫光。这不是第一次了,满月夜的胸针总会有些异常,但今天的热度格外灼人,几乎要透过皮肤烫到心脏。
“又在看它?”房子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从实验室出来的微凉气息。他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擦过她耳后的泪痣,“从月球基地回来就没见你摘过。”
蒋佳娉没回头,目光仍锁在胸针上:“你不觉得奇怪吗?每次满月,它就像有生命一样。”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像在……接收什么信号。”
房子墨沉默着,将她圈进怀里。他西装袖口的智能袖扣映着两人的倒影,在月光下晃出细碎的光。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但今天蒋佳娉突然注意到,他的手腕轻轻抵着她后腰——那里覆盖着凤凰纹身,而他肩胛骨的刀疤,恰好构成尾羽的轮廓。
胸针的温度骤然升高,烫得她一颤。眼前的蓝楹花树突然模糊,数据流像瀑布般从花瓣间倾泻而下,在地面聚成闪烁的水洼。她看见自己的倒影里,父亲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手里拿着的正是这枚胸针。
“佳娉,记住,真正的密钥从来不在代码里。”父亲的声音从水洼里浮上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在1945年的坠落现场,你祖父用体温捂热了它……”
画面突然撕裂。蒋佳娉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攥着胸针,指节泛白。老宅的落地窗映出她的模样,珍珠发夹歪在发间,机械键盘项链的链坠正与胸针共振,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你看到了?”房子墨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手腕的刀疤在月光下泛着淡粉色,“1945年的UFO残骸,我祖父参与了回收。”
风突然变大,蓝楹花簌簌落下,有几片粘在蒋佳娉的肩头。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总说,这种花的香气能唤醒记忆。此刻花香混着房子墨身上的雪松香,让她突然看清胸针缝隙里的刻痕——不是小篆的“佳娉”,而是某种螺旋状的纹路,像极了DNA链。
“他说……真正的密钥不在代码里。”蒋佳娉的声音发颤,“子墨,我父亲到底在守护什么?”
房子墨没回答,只是从西装内袋摸出个怀表。表盖打开的瞬间,蓝楹花色的光流溢出,表盘上的罗马数字竟在自动重组,拼成的不是时间,而是1945年的星图。“这是我祖父留下的,”他把怀表塞进她手里,金属冰凉,“他临终前说,蒋家的眼泪能激活‘漏洞’。”
胸针突然爆发出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蒋佳娉感到一股暖流涌进神经突触,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父亲在火灾前将胸针塞进她掌心,房子墨后背的刀疤裂开渗出血珠,陈小树的base64编码在奶茶杯壁上发光……最后定格在1945年的南极,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跪在飞船残骸前,胸口别着半枚蓝楹花胸针。
“那是……”她指着影像,心跳如鼓。
“我祖父。”房子墨的声音艰涩,“他旁边站着的,是你祖母。”
画面里的女人转身,露出半边脸。蒋佳娉猛地捂住嘴——那眉眼神态,竟和自己耳后的泪痣一模一样。更让她震惊的是,祖母手里握着的半枚胸针,与祖父的那半拼合时,绽放的紫光与此刻老宅的蓝楹花树完全同步。
“所以这不是定情信物?”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是……”
“是钥匙。”房子墨握住她的手,将两枚胸针对准月光,“1945年坠落的不是飞船,是‘漏洞文明’的考题。他们测试了七十年,首到我们……”
话音未落,整棵蓝楹花树突然发光。那些飘落的花瓣在空中重组,变成父亲的全息投影。他穿着白大褂,眼角有她从未见过的疲惫:“佳娉,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我应该在某个时空裂缝里。记住,房子墨的祖父用生命交换了蒋氏核心数据,而你母亲的泪痣……”
投影突然扭曲,像被外力撕扯。父亲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别信……月球基站的……他们要的是……”
“爸!”蒋佳娉冲上前,却穿过了光影。胸针烫得惊人,她低头看见金属表面浮现出陌生的符号,排列组合竟与房子墨钢笔里的加密日记完全一致。
“他在警告我们。”房子墨的袖扣突然红光闪烁,“月球基站的信号被劫持了,有人在监听!”
老宅的玻璃突然全部碎裂,数据流化作液态傀儡涌进来。蒋佳娉下意识将胸针按在胸口,凤凰纹身与它共振,皮肤下泛起蓝紫色的光。她听见房子墨拉动钢笔的咔嗒声,那支刻着“佳娉”的笔正在变形,笔尖弹出的不是墨水,而是纳米机器人。
“躲到树后!”他把她推到蓝楹花树下,自己迎向傀儡。机械键盘项链突然发烫,链坠上的“Wren”字样与胸针呼应,陈小树的电子音在脑海里响起:“娉婷姐,1945年的导航芯片在树根下!”
她猛地跪坐下去,指甲抠进泥土。指尖触到金属的瞬间,所有蓝楹花同时绽放,花瓣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房子墨的后背在月光下挺首,刀疤的轮廓与她的纹身重叠,形成完整的凤凰图腾。
“这就是漏洞的力量?”她喃喃自语,胸针的热度顺着神经蔓延,让她想起父亲常说的话,“不完美才是活着的证明。”
液态傀儡在触碰到代码花瓣的瞬间崩解,化作星点消散。房子墨喘着气转身,钢笔尖还在滴血,却笑着晃了晃手机:“刚把你父亲的影像上传到暗网,标题就叫《论蓝楹花与量子纠缠的关系》。”
蒋佳娉笑出声,眼泪却掉了下来。她摸到树根下的芯片,冰凉的金属上刻着半朵蓝楹花——和祖父那半胸针的纹路严丝合缝。
“现在怎么办?”她抬头看他,月光在他瞳孔里碎成银河。
房子墨蹲下来,用钢笔尖挑起她的下巴,在她泪痣上轻轻一点:“去月球。不过得先给你补节历史课——关于两个家族,三枚胸针,和一场持续了八十年的漏洞考试。”
蓝楹花还在发光,每片花瓣都映着1945年的星空。蒋佳娉握紧芯片,突然明白父亲那句没说完的话——母亲的泪痣不是胎记,而是第一代“漏洞守护者”留下的密钥标记。而此刻,她后颈的皮肤下,正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像极了胸针里沉睡的外星金属,终于等到了共振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