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居内,空气仿佛凝固成冰碴。吴齐盯着傅月眼中翻涌的杀意,后颈渗出的冷汗顺着蟒纹衣领往下爬,方才还嚣张的翡翠扳指在掌心硌出青白痕迹。他身旁的狗腿子们像被抽了筋骨的鹌鹑,握着狼牙棒的手都在筛糠。
“谋害世子?”傅月指尖抚过鬓边步摇,尾端珍珠随着轻笑轻颤,“方才那簪子若是偏半寸,世子此刻怕要与阎王爷下棋了。”她话音未落,吴齐突然踹翻太师椅:“给我往死里打!敢动本世子,傅家上下都得陪葬!”
寒光乍起,十二名家丁呈扇形包抄过来。傅月足尖点地旋身跃起,裙裾扫过打翻的蒸笼,蒸腾热气中,她徒手扣住最前方家丁的手腕,“咔嚓”一声脆响惊得众人瞳孔骤缩。夺过狼牙棒的瞬间,她如同一朵带刺的红梅在人群中绽放,棍影裹挟着劲风,砸在皮肉上的闷响混着哀嚎此起彼伏。
“不可能……”吴齐踉跄后退,后背撞上柜台,震得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滚落。他看着心腹们被打得抱头鼠窜,有人门牙被敲落,有人膝盖被砸得血肉模糊,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场面,此刻成了满地狼藉的闹剧。
傅月踩着碎瓷缓步逼近,染血的狼牙棒抵在他喉间:“世子殿下以权压人,在我无忧君这行不通!”她俯身时,发间金步摇垂落的流苏扫过吴齐惊恐的面庞,“吴世子,不是喜欢以权压人吗?那明日我便送你承恩侯府一份大礼!”
“你敢动我?!”吴齐突然暴起,腰间软剑出鞘首刺她面门。千钧一发之际,傅月侧身旋棍,“当”地一声将剑磕飞。下一秒,她猛地挥棍横扫,吴齐惨叫着跌坐在地,蟒纹衣袍沾满油渍与灰尘。
“够了!”清冽男声如寒泉破冰。一道月白身影自屋脊翩然而落,佩剑“风吟”出鞘,精准斩断傅月手中的狼牙棒。赵冥君随手将吴齐拎小鸡般提起,指尖在他曲池穴轻轻一按,的世子顿时涕泪横流。
围观人群轰然跪地,此起彼伏的“参见凌王殿下”声中,傅月望着赵冥君腰间那枚熟悉的螭纹玉佩,瞳孔微微收缩——三日前她在醉风馆暗室,分明见过同样的玉佩挂在某个神秘人腰间。
“无忧君,误会一场,咱们坐下来谈,何必动辫动剑的呢?”赵冥君将吴齐甩给侍卫,凑近傅月折扇轻点她染血的袖口,“承恩侯府势大,今日若真伤了世子……”他话音未落,傅月突然欺身上前,两人只有半步之距,发间茉莉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凌王是也想以势压人?我无忧君在这京城经商多年,若是什么都怕,早就倒闭了!”
赵冥君眼中闪过赞赏,折扇挑起她下颌:“敢问无忧君可知,你方才这一棍,若打下去,你暗桩在京畿的布局便会暴露无遗?”他压低声音,温热气息拂过她耳畔,“你不想满月楼被朝廷收归吧!”
傅月浑身一僵。赵冥君这话看似威胁,实则在提醒她此刻的险境。她不着痕迹后退半步,冷笑道:“凌王倒是消息灵通。只是世子今日砸我铺子、伤我伙计,就这么算了?”
“五倍赔偿,外加吴齐亲笔道歉书。”赵冥君掏出烫金拜帖,“明日辰时,这帖子会挂在承恩侯府正门上。”他顿了顿,眼中笑意渐浓,“作为交换,无忧君要请本王尝尝这传说中的无忧糕。”
傅月盯着拜帖上蟠龙纹,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赵冥君看似在调解,实则早己将她的底牌摸得一清二楚。她接过拜帖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掌心,触到一道细长疤痕——与醉风馆暗巷里那道剑伤位置分毫不差。
“希望凌王说话算话。”傅月将拜帖收入袖中,余光瞥见吴齐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她。她突然想起外祖父常说的话:“在京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今日这场闹剧,不过是更大风暴的序幕。
赵冥君带着吴齐离开时,檐角积雪突然簌簌而落。傅月望着那抹月白色身影消失在街角,弯腰捡起半截狼牙棒。棍身上沾着的血珠滴在青砖上,洇出小小的红梅图案。她轻抚过墙上暗格,里面藏着的密信早己换成空白——看来,是时候启用备用联络点了。
傅月在柜台前,望着店内满目狼藉,忽然轻笑出声。凌王赵冥君,这个本该在今日与她拜堂的男人,此刻却成了最危险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