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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门血雾起
宣统三年腊月廿二，苍岩山的积雪比往年厚三尺。康疯子踩着齐膝深的雪，望见山门前的老银杏折断了主干，树皮上刻着歪扭的英文——正是史密斯的签名。他腰间的癞蛤蟆串突然绷断，三只干蛤蟆滚进雪堆，露出底下的火药引信。
“师父！”他冲进禅房，只见醒世僧的蒲团上血迹未干，墙上用朱砂画着断剑图案，旁边写着偈语：“赤心剑断地脉危，金蟾三叫白虎悲”。墙角的密道入口被炸开，冷风灌进来，带着隐约的硝烟味——兵器库方向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沿着密道狂奔，行至“七十二拐”时，头顶突然落下滚石。康疯子甩出最后一张“驱虎符”，却见金光闪过，雪地里窜出的不是老虎，而是五匹洋人的机械战马，马背上的士兵端着马克沁机枪。他猛地转身，撞进岩壁的凹处，听见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在石壁上溅出火花。
“康先生，别来无恙？”史密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穿着皮大衣，手里把玩着“赤心剑”，剑柄上的白狐玉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您祖父藏剑时，大概没想到，英国人的炸药能炸开三尺厚的花岗岩吧？”
康疯子盯着对方腰间的牛皮袋——里面装着从兵器库盗出的火药配方，突然傻笑起来：“洋鬼子，你拿反了！赤心剑要沾了人血才认主，你手上的茧子比脚底板还厚，剑刃早该生锈啦！”说罢抓起雪团，混着随身携带的“磷粉”砸向机械战马，蓝火瞬间点燃油箱，爆炸声响彻山谷。
二、地火焚金窟
苍岩山深处的兵器库，原是李自成旧部开凿的地宫，穹顶刻着二十八星宿图，中央石台上摆着十二口青铜剑，正是“赤心十二卫”的传承信物。此刻石台中央空荡荡的，唯有“赤心剑”的剑鞘躺在血泊里，旁边跪着具尸体，后颈有月牙形红痣——不是柳如烟，而是她的替身，铁血会的姐妹小翠。
“如烟在哪？”康疯子抱住小翠，听见她气若游丝：“天津……宗社党要复辟，联合史密斯炸青龙脉，用赤心剑引地火……”话未说完便咽了气，手里紧攥着半片宗社党令牌，刻着“勤王”二字。
他突然想起醒世僧的偈语，跑到地宫东北角，只见“白虎岭”方向的岩层出现裂缝，热气蒸腾——史密斯要炸开地火之眼，让岩浆顺着矿脉流入青龙脉，既毁了兵器库，又能趁机提炼黄金。康疯子摸出“分金定”，在地宫石柱上找到祖父留下的暗记：“地火锁金，以水为钥”。
“哗啦啦——”他砍断石笋上的冰棱，千年玄冰融化的水顺着刻痕流入地下，触发了地宫的排水系统。史密斯带着人冲进来时，只见青铜剑自动出鞘，悬浮在空中组成星阵，剑尖指向每一个入侵者。“这是赤心会的‘天罡剑阵’！”史密斯惊呼，当年他在伦敦博物馆见过类似的机关术。
康疯子趁机冲向他手中的赤心剑，却见史密斯将剑刺入地面，岩层瞬间迸裂，岩浆开始渗出。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想起柳如烟抄录的“济世三十六方”，从怀里掏出整包“冰心散”倒入裂缝——这种能让矿脉凝固的药粉，此刻竟延缓了岩浆的流动。
三、天津密信急
与此同时，天津法租界的小洋楼里，柳如烟正用匕首抵住叛徒的咽喉。对方衣领里掉出宗社党的密信：“腊月廿五，苍岩山祭天，以赤心剑斩龙脉，扶宣统帝复位。”她认出信上的印泥，正是和硕贝勒府的旧物——原来善耆的弟弟早己投靠宗社党，暗中勾结洋人。
“史密斯要炸的不是青龙脉，是白虎岭的地火之眼！”她突然想起康疯子说过，地火遇金脉会形成“赤焰金”，这种金属能打造枪炮，正是宗社党复辟需要的军费。抓起风衣冲出门，却被十几个蒙面人围住，为首者摘下帽子，竟是贝勒府的管家，此刻穿着宗社党的“铁麒麟”制服。
“柳姑娘，你师父醒世僧己经圆寂，苍岩山的地脉图在我们手里。”管家冷笑道，“乖乖跟我们走，还能留你条全尸。”柳如烟突然将袖中藏的“百日醉”泼向路灯，火焰爆燃中，她甩出铁血会的梅花镖，趁机跃上屋顶。月光下，她看见街角停着辆蒸汽马车，车辕上插着面小旗——正是康疯子在琉璃厂用过的“善”字旗。
驾车的是铁血会的兄弟，递来半块烤红薯：“康大哥传回消息，赤心剑被盗，地火之眼要炸！”柳如烟咬了口红薯，甜得发苦——这是康疯子在苍岩山常烤的野红薯，如今吃起来，竟像带着硝烟味。她摸了摸后颈的红痣，那里还留着小翠替她挡刀的疤痕，突然对着马车夫大喊：“抄近路，走小五台山的猎人小径，天亮前必须赶到苍岩山！”
西、烽火照禅房
腊月廿五，苍岩山山顶的“金顶庙”前，宗社党的黄绫旗猎猎作响。史密斯将赤心剑架在石鼎上，鼎中烧着掺和了牵机粉的烟膏，二十个喇嘛围着石鼎念经，企图用邪术引动地火。康疯子躲在悬崖后，看见柳如烟带着三十个铁血会兄弟，正从后山的“松鼠径”摸上来——那条路只有他和醒世僧知道，连松鼠都要侧着身子过。
“该我登场了。”他往脸上抹了把锅底灰，抱起从地宫带出的青铜剑，踉踉跄跄冲金顶庙。史密斯刚要开枪，却见他突然跪地磕头：“洋菩萨，俺给您送烤全羊来啦！”说着解开破棉袄，露出里面捆着的“神火飞鸦”——改良版的火药机关，正是从兵器库取出的半成品。
“轰！”飞鸦带着磷火冲向石鼎，烟膏瞬间爆燃，黄绫旗烧成灰烬。喇嘛们惊叫着逃窜，宗社党的贝勒爷拔出佩剑，却见康疯子手中的青铜剑突然发出龙吟——赤心剑虽被盗，十二卫的佩剑却能共鸣，组成“北斗剑阵”。柳如烟趁机甩出梅花镖，切断了赤心剑与石鼎的联系，史密斯的手被烫出泡，剑“当啷”落地。
“康善宝！”宗社党贝勒认出他掌心的胎记，“你祖父当年背叛闯王，如今你还要阻拦大清复辟？”康疯子大笑：“俺祖父背叛的是贪腐的王朝，不是百姓！你看这满山的雪，很快就要化了，大清的龙旗，早该和这雪一起化干净！”
五、赤心照汗青
地火之眼的裂缝越来越宽，岩浆即将涌出。康疯子捡起赤心剑，剑柄的白狐玉雕突然发出微光，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善宝，白狐护的不是剑，是人心。”转头对柳如烟喊：“带兄弟们撤到青龙脉！我去堵地火！”
“不行！”柳如烟抓住他的手腕，“醒世师父说过，地火之眼要用人脉封，你去就是死！”康疯子看着她眼底的泪光，突然用剑尖在自己掌心划了道血痕，将血抹在赤心剑上：“当年祖父用赤心剑护苍岩山，如今我用这双疯手护它！”说罢冲向裂缝，将剑插入岩层，自身化作人形剑鞘。
史密斯趁机扑向火药箱，却被柳如烟甩出的“百日醉”炸断手臂。她跑到康疯子身边，见他的胎记与剑上的纹路重合，形成一个完整的“善”字。地火突然减弱，裂缝开始闭合——原来赤心剑认主，康疯子的血脉激活了地脉的自我修复。
“咔嚓——”远处传来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汽笛声。一列挂着五色旗的火车停在山脚下，下来的是袁世凯派来的新军代表，手中捧着清帝退位的诏书。康疯子靠在柳如烟肩上，看着山顶飘落的雪花，忽然傻笑：“这下好了，俺不用当大侠了，可以安心当疯郎中，给你治治这种爱掉眼泪的毛病。”
柳如烟破涕为笑，发现他掌心的伤口正在愈合，白狐玉雕的眼睛竟泛起水光——那是地脉回馈的灵息。远处，铁血会的兄弟正在收拾兵器，将十二口青铜剑埋回地宫，只留赤心剑插在山顶，成为新的“镇山剑”。
尾声：疯言醒世
民国元年春，槐树沟的老槐树旁，新开了家“疯郎中医馆”。门口的对联还是歪歪扭扭：“左手握药右手握锄，半是疯癫半是清醒”。康疯子坐在门槛上，给流鼻涕的娃娃喂蜜饯，柳如烟在柜台后记账，不时瞪他一眼：“又把治外伤的药膏当糖给孩子吃！”
突然，几个穿长衫的汉子抬着担架赶来：“疯先生，天津来的火车撞了，好多人被蒸汽烫伤！”康疯子跳起来，抓起药篓：“走！让你们见识见识俺的‘疯癫疗法’——用雪水掺烈酒擦伤口，比洋人医院的绷带管用十倍！”
他跑过村口时，忽然看见老槐树下站着个白胡子老道，正是当年指路的那位。老道冲他眨眼，扔下句偈语：“疯癫路远，善心为舟，赤心剑在，苍岩不老。”转瞬消失在春风里。康疯子摸了摸掌心的红痣，那里己经淡成浅粉色，却依然温暖。
山脚下，新修的公路上，汽车的喇叭声与驴车的铃铛声交织。康疯子知道，属于“赤心大侠”的时代正在过去，但属于“疯郎中”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只要这世上还有贪心的官、受苦的百姓，他的疯癫，便是最清醒的药。
（第五章完）
终章·传奇永续（预告）
民国十年，康疯子医馆扩建为“苍岩善堂”，收留战乱中的孤儿。柳如烟带着他们在山坡种下漫山醒神草，每逢春日，蓝紫色的花海漫过当年的金顶庙。有人说看见康疯子在老槐树下教孩子们练剑，剑穗上系着晒干的癞蛤蟆；也有人说他跟着火车去了南方，在武昌起义纪念馆留下半幅“地涌金莲”的画卷。
而苍岩山深处的地宫，赤心剑依旧插在镇山台上，剑柄的白狐玉雕望着东方——那里有新的朝阳升起，照着一个不再需要“疯癫”来醒世的新世界。但关于康疯子的传奇，却像老槐树的年轮，在百姓的口耳相传中，永远不会凋零。
（注：第五章作为阶段性高潮，融合地宫机关、地脉之争、时代巨变，展现康疯子从“侠”到“医”的转变。赤心剑的归属与地火之眼的封印，象征传统侠义精神与新时代的接轨。柳如烟的成长线与铁血会的结局，呼应前章伏笔，最终以开放式结局收尾，既保留传奇色彩，又体现历史洪流中的个人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