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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缘，在这山庄也待够了，姐姐要回去了。”谢沫轻声说，眼神掠过远处夕阳洒落的山头，有些不舍，却也坚定。
阿缘仿佛怔了一下，随即扬起笑脸，道：“姐姐，这几天阿缘跟你在一起很开心，真的。阿强也说，他见过了姐姐看过的风景，也想到山脚下看看姐姐信中所写的人文。”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笑，暖风拂过院落，拂过心头，也似乎吹散了过往的阴霾。
傍晚，霞光如锦。季翊照旧走上山庄的台阶，只是这一次，谢沫没有再避开他。她坐在院中石桌边，身边是几个孩子与丫头们围着热菜热饭，空气中弥漫着饭香与笑声。
饭至半酣，谢沫忽地一拍桌子，清亮的嗓音唱了起来：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她唱得高昂而奔放，声音里透出一种久违的畅快与释然。丫头们也跟着拍着节奏，管事的、阿缘、阿强，一个接一个加入，笑声与歌声交织成这山庄中最热闹的夜晚。
季翊坐在她身旁，看着她放声高歌，眼中满是柔情。他知道，这一刻的谢沫，是真的想开了，也是真的，愿意与他并肩而行。
晚饭后，几个孩子体贴地退了出去，把时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夜风徐徐，月色如洗。小道上铺着碎石与银光，季翊牵着谢沫的手，缓缓走着。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只是牵着彼此，像是要从手心里传递出某种不言而喻的心意。
走到那棵山茶花树下时，谢沫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眼神里有点倔：“我现在还是心有余悸，但我想尝试着和你一起面对，不想让你一个人独自撑着。”
季翊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却温暖。
“可我先说好啊，要是中途我想下车了，你可别揽着我不放。”
“那不行，上了我这贼车，还想下车？”
“你倒是真不讲理。”
“讲什么理。”季翊搂得更紧，“你要下车，我偏偏要抱着你一起坐到底。”
翌日午时，宅前的马车准时停下。
季翊站在车旁，身着素色长衫，神情一如既往地温和。他先扶着孩子们上车，最后才牵住谢沫的手。谢沫略一迟疑，还是坐了进去。
马车缓缓前行，沿途街景熟悉而安静。谢沫坐在他身侧，双手交握放在膝头，手心微微发汗。她望着前方帘子垂下的缝隙，心里紧张得很，却也明白——总归是要面对的。
季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握紧了她的手。那一握既不强势，也不松懈，像是在用无声的方式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回到宅院内，谢沫站定片刻，深吸了口气，才走进门去。
院子里早有准备，季柠柠与季老爷正在厅中等着。谢沫收了收心情，露出得体的笑：“柠姐，季老爷。”
“哎，回来就好。”季柠柠笑得温婉，亲自迎了上来，拉了拉谢沫的手，眼神柔和得像湖面春水。
随即，她语气带笑，却意味深长地说：“阿沫，你怎的还叫我柠姐，叫季老爷呢？这都要进门的人了，怎么也该改口了。”
谢沫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下意识地看向季翊，眼神有些犹疑。
季翊微微一笑，低头轻声开口：“叫爹、娘。”
话虽轻，却仿佛重锤落入心湖。
谢沫动了动唇，声音却卡在喉咙口，怎么也叫不出来。她不是不懂礼数，也不是不愿接受，而是心中那一层过往、委屈、害怕和不安，还未能彻底化开。
她垂下眼睫，咬了咬唇，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季柠柠看在眼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别为难阿沫了，瞧把这孩子吓得。入门是喜事，不是逼她做什么。”
她转头看向季翊，“你这傻孩子，阿沫这一路走来也不容易，怎还让她这一进门就受考验？”
季老爷也抚着胡子笑道：“改口之事，不急在一时。等拜过堂，时机到了，自然会叫的。”
谢沫听着这番话，心中一暖，抬头看向季柠柠，眼神中多了几分感激。
刚坐下不久，季翊便拉着谢沫来到两位长辈面前，语气认真：“我想请娘和爹替我做个主，定下与谢沫的婚事。”
谢沫怔了一下，赶忙接话：“柠姐，季老爷，我的意思是，只在这宅子里办个小仪式就好，亲友们随意吃个饭，其他的……听长辈们安排便成。”
她话音未落，季柠柠便笑着从一旁柜中取出一个木匣，匣盖一开，里头整整齐齐地摆着几张厚实的书信与礼单。
“这是族里几位族长亲自写的贺语，还有准备好的礼金。”季柠柠慢条斯理地说着，又招了招手，让丫头将一叠红缎包裹的东西呈上，“还有婚服，我都叫人依着你俩的尺寸裁好了。”
谢沫看着眼前一桩桩一件件，只觉得一阵眩晕，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原本想着不过是吃顿饭，随意说说就好，哪里料到，季家人连族中长辈的面子都请来了，还事无巨细地备好了成亲的仪式。
婚礼定在五日后，地点就在木方宅。
几个小孩一早就忙开了，量礼服、试装、选喜糕，个个比谢沫还起劲。谢沫则心情复杂，既紧张又有点茫然，只能随他们折腾。
她写了封请帖给如花，让阿护送过去。原想着对方可能没空来，结果第二天如花就来了，还拎着包住下了。
“头一回参加婚礼，我当然得来。”如花一脸认真，还跟谢沫同吃同住，俨然半个女主人。
谢沫索性把阿缘她们几个也介绍给如花。一桌人边吃边聊，气氛轻松。阿缘见了如花，眼睛都首了，两人一下子就聊开了，什么开铺、选品、运营手法，说个没完。
季柠柠这边也没闲着，张罗挂红布，备果子，布置厅堂，一件不落。
五日转眼即至。
那日清晨，宅中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吉时一到，礼乐响起。
厅中宾客盈门，两位长辈端坐于堂，神情庄重。
谢沫一身大红喜服，红盖头垂落，挡住了她视线，也遮住了她微微发抖的指尖。
季翊站在她面前，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指骨分明，白净宽厚。
她隔着盖头看不清，却知那只手就是他的。
她没急着回应，只是盯着那只手发呆，仿佛要从掌纹中确认什么。良久都没有动作。
季翊也不催，就那么静静地等着，像从前那些年，无声地陪她等风、等雨、等她想通。
终于，她还是缓缓把手伸了过去，指尖触碰他的掌心，微凉，而他掌心温热。
他轻轻一握，包住她的手，稳妥而温柔。
三拜礼毕，新娘被送入洞房。
院中锣鼓喧天、爆竹震天响，房内却宁静如水，红烛摇曳，一地光影。
谢沫一进房便掀了盖头，坐在床沿，从枕头下翻出早就藏好的掌机，“滴”的一声开机，熟练地选好角色、读档、加载。
红喜字贴在墙上，床头放着一壶桂花酒、桌上点心整齐，她却头也不抬，全神贯注。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轻轻推开，季翊换了喜服走进来，看见她双眼紧盯屏幕，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新婚夜，不打算看我一眼？”
谢沫手指飞快按键，“别打扰我，正打BOSS。”
“可你还没见过我穿喜服的样子。”
他说着，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边。
“哎呀——又输了！”谢沫嘟哝一声，气恼地一拍大腿，顺手接过那杯水灌了一口，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都是你害的。”
“沫儿……”他笑着低咳一声，“等会他们还要来房里闹洞房，还有些仪式要做。”
“什么？”谢沫顿时警觉，“你不是说简单走个形式？”
“形式是简单，可流程不少。”
谢沫头疼地一仰，“行行行，那你让他们快点进来，早点完成早点结束。我这脑袋上戴一堆金钗花饰，重得像顶锅盖，再坐一会我脖子都要断了。”
“好，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笑意柔和，蹲下来替她整理头饰。谢沫盯着他，忽然心软，低声道：“你……今天也好看。”
他抬头看她，笑容沉静：“那夫人要不要多看一眼？”
谢沫抬眼看着他，我家季翊真好看，穿着红色的喜服，嫁给了我，你赚到了。
门外突然传来几声轻敲，随后便是阿宥笑意盈盈的嗓音：“姐姐～姐夫～可别装睡，大家都等着看热闹呢！”
谢沫正倚着床边喝水，听到门外这些熟人声音，头皮发紧，顿时转头瞪了季翊一眼：“你怎么不拦着他们？”
季翊眨了眨眼，神色无辜：“为夫只是新郎，拦不住你亲弟、亲妹和一群起哄鬼。”
“那你还不快去应付！”
“是，夫人吩咐，为夫怎敢怠慢。”
他说着站起身，轻轻推开门，一行人鱼贯而入，手里都捧着花生、红枣、瓜子、喜糕。
谢沫端坐红绸铺成的床榻上，红盖头遮面，手指轻握绣球，她的眼神在烛光下闪烁，犹如水中涟漪。
季翊缓步走上前，神色温润，手中端着一对雕花玉杯，杯中映着红色的合卺酒，散发出淡淡果香。
“沫儿，请起。”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宛若春风拂面，“今夜新婚良辰，合卺之礼，不可少也。”
谢沫缓缓揭开盖头，露出白皙的面庞，微红的脸颊上带着羞涩的笑意。她接过玉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意微醺。
两人西目相对，季翊举杯，眼中情意绵绵：“愿与君执手同心，百年偕老，风雨共济。”
谢沫回以微笑，唇边轻启：“此生有你，便是安宁无憾。”
正当两人准备共饮，阿宥笑着拿起一只锦盒，“闹洞房怎能少了乐趣？今日我来为姐夫出题，若答错，可要罚饮半杯哦！”
阿强也凑上前来，一脸调皮，“第一题，谢姑娘，答应我，今后遇到什么难关，是否肯依靠季公子？”
谢沫微微一笑，目光柔软，“只要他愿意，我便是他坚强的后盾。”
阿强得意地摇头，“答得好！那夫君呢？”
季翊笑意深沉，望向谢沫，“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她。她是我生命的光。”
众人听罢，笑声一片，暖意融融。
不久，洞房里的喧闹渐渐平息，季翊缓缓握住谢沫的手，声音低沉却坚定：“沫儿，今夜之后，愿与你同心同行，不离不弃。”
谢沫轻轻一笑，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调侃：“谢谢你，季翊。帮我把头上的这些都摘了吧，太累了。以后再也不结婚了，我早就知道，结婚真是件累人的事。”
谢沫揉了揉酸痛的脖颈，金钗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季翊，帮我把这些拆了吧。"她晃了晃脑袋，珠翠簌簌作响，"结婚太遭罪了，这辈子就这一回。"
季翊的手指穿过她发间，解开缠绕的珍珠链。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他指尖镀上一层银辉。
"这宅子..."谢沫突然指向窗外，"租期快到了吧？"夜风拂过她卸去胭脂的脸，"该收拾行装了。"
"好。"他应得干脆，尾音却突然被手机提示音切断。屏幕亮起，日历标记刺目地跳动着——"季翊生辰"。
谢沫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半晌才转头："明天...是你生日？"
"嗯。"他正将取下的金钿排进锦盒，眉眼在烛光里格外温柔。
"我..."她无意识地着手机边缘，"本来准备了礼物的..."声音越来越小，"结果被婚礼搅和忘了。"
季翊忽然俯身，带着药草香的气息笼罩下来："为夫只要一件礼物。"
"什么？"她仰头，正撞进他含笑的眼底。
"唤我一声夫君。"
手机"啪"地掉在喜被上。谢沫耳尖瞬间烧得通红，猛地别过脸去："这、这也算礼物？"
"嗯。"他指尖绕着她一缕散发，"沫儿莫非...叫不出口？"
谢沫张了张嘴，那个称呼却在舌尖转了个弯。她突然想起拜堂时，喜娘在她耳边说"从此便是季谢氏"，当时差点把合卺酒泼出去。
就这....我觉得还是给其他的礼物吧！
“我只想要这个礼物。”季翊笑意未减，声音温柔又认真。
谢沫望着季翊期待又认真的眼神嘴角动了动，目光却慢慢低垂，心里突然一阵涩意袭来，脑海里浮出……“夫君”两个字，像卡在喉头，怎么都说不出口。
季翊等了许久，始终没听见她开口，最终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没关系。”他说，“我等你。”
说完那句“我等你”，
季翊便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案桌前，整理着一些东西。
谢沫望着他的背影，手里的手机握得发紧。她也说不清，明明一句“夫君”而己，偏偏就说不出口。
想缓和气氛，她轻轻道：“你今天这套喜服……真好看。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红色的衣服。”
季翊回头望着她，唇角含笑：“那沫儿还想看几次夫君穿喜服？”
谢沫一时语塞，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能干笑一声：“哎呀，我还是觉得我玩游戏最擅长。”
她低头继续点着手机，试图掩饰自己的局促。
两人相视而笑，谢沫盯着屏幕，游戏进度一塌糊涂，怎么也玩不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