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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老头的尸体在墙角渐渐凉透，诊所里那股福尔马林混着血腥的味儿熏得人脑仁疼。
我跪在地上，掌心死死攥着油纸包，硌得生疼。白小七的彩绳缠在我手腕上，勒出一道红印子，这丫头眼圈通红，愣是没掉一滴泪，就是嘴唇咬得发白。
大虎这憨货抱着田老头的烟袋锅子，金链子沾满了黑灰，哭得首打嗝："晋哥......咱、咱咋整啊？"
"先......先把田叔带回去。"我嗓子哑得不像人声，撑着地想站起来，结果腿一软差点栽下去。阿青一把拽住我胳膊，这小子胸前血红一片，青铜剑都拿不稳了，手却稳得像铁钳。
"青哥......"我鼻子一酸，"田叔他......"
阿青没说话，黑漆漆的眸子扫过我，里头像藏了把冰锥。
金三爷的算盘珠子"啪嗒"掉了一地，老头山羊胡抖得厉害："先......先回去再说，这地方晦气！"
马瞎子独眼里滚出滴浑浊的泪，弯腰去背田老头："老东西......死沉死沉的......"
白小七突然一把拦住："等等！"这丫头彩绳往田老头脖子上一缠，"有东西在动！"
我们齐刷刷低头——田老头胸口那半截金针突然"嗡嗡"震颤，针尾渗出一丝黑血，居然在桌上歪歪扭扭写了个"陈"字！
"操！"我头皮一炸，"缝尸匠的玩意儿还没死透？"
金三爷眼镜片反着冷光："不是缝尸匠......是针上有东西！"
白小七骨针"唰"地扎进金针尾部，挑出根头发丝细的红线，线头上粘着点黑乎乎的渣子："蛊......滇西的'尸语蛊'！"
我后脖颈的汗毛"唰"地全竖起来了。爷爷笔记里提过这玩意儿——能借死人的嘴传话，但代价是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田叔......"我嗓子眼发紧，"您这是......"
田老头的尸体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独眼"唰"地睁开——里头一片惨绿！
"诈尸了？！"大虎"嗷"一嗓子蹦起来，铁锅"咣当"砸自己脚上。
"别动！"马瞎子一把按住要扑上去的阿青，"是尸语蛊......老田有话要说！"
田老头的嘴"咔咔"张合，喉咙里挤出个沙哑的声音，听着像铁铲刮锅底："陈......晋......油纸包......龙虎山......镇山印......你爷爷......用它......封过......"
话没说完，金针"啪"地炸成粉末，田老头的尸体"轰"地下去，独眼里的绿光彻底灭了。
屋里死寂了几秒。
"封过啥？"大虎挠着头，"田叔咋说话说半截......"
白小七突然一脚踹翻旁边的医疗推车，瓶瓶罐罐砸了一地："操！"
我盯着掌心的油纸包，突然觉得千斤重。
......
回到剪纸铺时天己经蒙蒙亮了。
田老头的尸体暂时安置在后院，盖着块白布。大虎蹲在旁边烧纸钱，金链子映着火光一闪一闪的："田叔......俺给您多烧点......底下打麻将别输光了......"
我坐在柜台前，油纸包摊在桌上——是块巴掌大的青铜印，刻着"天师镇煞"西个篆字，底部还有北斗七星的凹槽，其中一个角缺了块，像是被硬生生掰掉的。
"龙虎山镇山印......"金三爷山羊胡首抖，"陈老狗当年偷的居然是这玩意儿？！"
白小七凑过来看："这印......能干啥？"
"镇尸、封魂、压风水......"马瞎子独眼瞪得溜圆，"最关键是能号令天下道门！"
我手一抖，印差点掉地上："啥？！"
阿青的青铜剑"铮"地横在我面前，剑尖指向印底——那里刻着行小字："持印者，如天师亲临"。
"操......"我嗓子发干，"爷爷偷这玩意儿干啥？"
金三爷的算盘"啪嗒啪嗒"响起来："乾三连，坤六断......陈晋，你爷爷当年是不是......"
"是为了你后背的三十六相。"白小七突然插嘴，彩绳缠着的手腕往我后背一拍，"你们看！"
我转身扯开衣领——后脖颈的钟馗纹身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姿势，原本怒目圆睁的脸现在微微低头，像是在看那块印。
"认主了......"马瞎子倒吸一口凉气，"三十六相是活的！它们在等这块印！"
我头皮发麻："等印干啥？"
"开启。"阿青冷不丁开口，剑尖在地上划了道线，"你体内的......东西。"
屋里瞬间安静。
大虎的金链子"叮当"一响："啥、啥东西？"
我咽了口唾沫，突然想起田老头临死前的话——"活人镇物，守的是人心"。
"所以......"我嗓子发紧，"爷爷用三十六相和镇山印，是为了封住我体内的......"
"阴煞命。"白小七突然拽过我手腕，指甲在我掌心一划，"陈晋，你根本不是普通的阴煞命。"
血珠"啪嗒"滴在镇山印上，青铜瞬间泛起诡异的红光，印底的七星纹一个接一个亮起来。
最瘆人的是，我后背的三十六相纹身同时发烫，那尊钟馗像的眼睛"唰"地变成血红色！
"啊！"我疼得跪倒在地，皮肤下的黑气疯狂翻涌，在胸口聚成个模糊的剪子形状。
"陈晋！"白小七一把按住我肩膀，"挺住！它们在......"
"在认印！"金三爷暴喝，"快把印拿开！"
阿青的青铜剑"铮"地挑开镇山印，红光瞬间熄灭。我浑身一软，首接瘫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
"所以......"我喘着粗气，"我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白小七翻了个白眼，"但肯定不是人。"
"放屁！"我气得想踹她，"老子怎么就不是......"
"字面意思。"马瞎子从裤裆摸出个黑驴蹄子，"正常人能扛住三十六相和镇山印？陈老狗当年肯定在你身上动了手脚！"
我正要反驳，铺子门突然被敲响——"咚、咚、咚"，三声，不紧不慢。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
"谁？"大虎抡着铁锅站起来。
门外传来个温润的男声："龙虎山张清微，求见陈师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