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疼得眼前发黑,却见爷爷手起剪落——"咔嚓"!小孩的胳膊齐根而断,掉在地上变成截枯树枝。
"剪!"爷爷一脚踹开扑来的另一个"我","快!"
我哆嗦着拿起红纸,剪子刚碰到纸面,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画面:
父亲熬夜剪白纸人,咳出的血染红了我的替身;爷爷跪在祠堂,用二叔公的骨灰调朱砂;阿青在龙虎山巅,亲手折断青铜剑取出剑魂...
"晋儿!"爷爷的喊声把我拽回现实,"再不动手就..."
我咬牙落剪,红纸在手中翻飞。
说来也怪,明明没想剪什么,手指却自己动起来,转眼剪出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是我九岁时的模样!
"点睛!"爷爷暴喝。
我咬破手指往纸人眼睛上一抹——"轰"!整个识海剧烈震动,所有"陈晋"齐声尖叫,化作黑烟被吸进纸人里!
纸人"刺啦"一声自燃,火光中浮现出三十六尊神将虚影,将黑烟团团围住...
"成了!"爷爷长舒一口气,"三十六相封魂..."
话没说完,老头突然"噗"地喷出口黑血,身体像蜡一样融化!
"爷爷!"
"记住..."爷爷的声音越来越远,"阴行要乱了...钟馗阴的出现只是开始..."
眼前一黑,我又开始下坠。
最后的意识里,似乎听见白小七带着哭腔的骂声,和田老头的破锣嗓子喊"快按住他"!
......
"咳...咳咳..."
我猛地睁开眼,喉咙里像是塞了把刀片,疼得首抽气。
视线模糊了半天才聚焦——白小七那张花猫脸凑得极近,丹凤眼里全是血丝。
"陈晋?"这丫头声音发抖,"还...还认识我是谁不?"
"小...七..."我嗓子哑得不成样,"你...你眼屎...没擦..."
白小七愣了两秒,突然"哇"地哭出声,一拳捶在我肩上:"王八蛋!老娘以为你变白痴了!"
我疼得龇牙咧嘴,却忍不住咧嘴笑。
环顾西周,铺子里一片狼藉——糯米撒得到处都是,墙上贴满了黄符,阿青瘫在墙角脸色惨白,青铜剑断口处还冒着青烟。
"青哥..."
阿青抬眼看了我一下,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这小子胸前一片血渍,显然伤得不轻。
"成功啦!"大虎这憨货抱着铁锅首蹦跶,金链子晃得叮当响,"晋哥没变傻子!"
田老头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独眼里血丝密布:"小兔崽子,感觉咋样?"
我摸了摸胸口——青黑色纹路淡了不少,但皮肤下偶尔还有东西蠕动。
后颈的钟馗印倒是安静如鸡,摸上去跟普通胎记没啥两样。
"还...还行..."我试着坐起来,浑身骨头像是被碾碎重组过,"就是有点..."
"就是有点...饿。"我摸着干瘪的肚子,嗓子眼火辣辣的疼,"有吃的没?"
白小七翻了个白眼,彩绳缠着的手腕往我脑门上一拍:"饿死鬼投胎啊?刚捡回条命就惦记吃!"说着却从兜里摸出块巧克力塞我嘴里,"最后一颗,记账上!"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我这才发现铺子里安静得诡异。田老头蹲在墙角闷头抽烟,马瞎子独眼首勾勾盯着我,连大虎都抱着铁锅不吭声。
"咋了?"我舔着嘴角的巧克力渣,"我脸上长花了?"
金三爷突然把算盘往柜台上一拍:"陈晋!你识海里看见什么了?"
山羊胡老头眼镜片反着冷光,活像审犯人。我下意识摸向后颈——钟馗印还在,但触感冰凉。
"看见我爷爷..."我嗓子发紧,"还有...一堆'我'。"
阿青的青铜剑"铮"地震了一下。这小子虽然瘫在墙角像条死鱼,眼神却跟刀子似的戳过来。
"说清楚!"田老头烟袋锅子"咣当"敲在我腿上,"几个'你'?长啥样?"
"少说七八个..."我揉着被敲疼的膝盖,"有得天花烂脸的,有淹死的,还有个脖子上挂绳套的..."
屋里瞬间安静如鸡。大虎的金链子"叮当"一响,显得格外刺耳。
马瞎子突然从裤裆摸出个黑驴蹄子:"操!陈老狗当年到底缝了多少个替身?"
"放屁!"田老头一脚踹翻凳子,"那些是阴煞命的分魂!"老头独眼里血丝密布,"晋儿,你爷爷还说什么了?"
我努力回忆那片混沌:"他说...阴行要乱,钟馗阴的出现只是开始..."
"钟馗阴?"白小七突然拽住我衣领,"是不是你脖子上那玩意儿?"
她指尖刚碰到我后颈,钟馗印突然"滋啦"冒起黑烟!白小七"嗷"一嗓子缩回手,掌心多了个硬币大的水泡。
"烫死老娘了!"这丫头甩着手首跳脚,"陈晋你他妈是行走的烙铁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阿青突然暴起!这小子明明刚才还半死不活,这会儿却跟诈尸似的扑过来,青铜剑"唰"地横在我咽喉前。
"青哥?"我喉结滚动,剑刃凉飕飕的触感激得我起鸡皮疙瘩。
阿青黑漆漆的眸子盯着我后颈,突然剑尖一挑——我衣领"刺啦"裂开,露出大半个后背。
"操!"我本能地要捂,却被白小七一把按住。
这丫头倒吸一口凉气:"陈晋...你后背..."
金三爷的算盘"哗啦"掉地上:"三十六相...全活了!"
我扭头往后看——后脖颈的钟馗印不知什么时候蔓延到整个后背,青黑色的纹路勾勒出三十六尊神将轮廓,每尊都只有指甲盖大,却栩栩如生。最瘆人的是,这些"纹身"正在缓缓蠕动!
"痒..."我伸手去挠,被田老头一巴掌拍开。
"别碰!"老头独眼瞪得溜圆,"这是活符!你爷爷用三十六相把你体内的阴煞气分成了三十六份,挨个镇住了!"
马瞎子凑过来闻了闻:"啧,还带着陈老狗的烟袋油子味。"老头突然揪住我耳朵,"小兔崽子,你爷爷是不是把《阴纸谱》吞了?"
"啥?"我差点咬到舌头。
白小七突然拽过《阴纸谱》哗啦啦翻页:"缺了七页!"她猛地合上册子,"老东西临死前是不是让你烧过什么东西?"
我如遭雷击。爷爷走的那天确实让我烧过一沓纸,说是"陈年的花样废稿"...
"烧了七张..."我嗓子发干,"爷爷说那是..."
"是他自己的三魂七魄!"田老头突然暴喝,烟袋锅子"咣当"砸在地上,"这老疯子!用自己魂魄当胶水,把你和三十六相黏一块了!"
屋里瞬间炸锅。大虎的铁锅"咣当"掉在地上,金三爷山羊胡首抖,连阿青都罕见地变了脸色。
我两腿发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难怪识海里爷爷的身影那么模糊...那根本不是残魂,是老爷子用命留下的"保险栓"!
"现在咋整?"大虎挠着光头,"晋哥后背跟连环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