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七凑过来,鼻尖几乎贴到书皮上:"它在...吸收周围的阴气?"
我这才注意到,书页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染了。
翻开一看,补全的那页"千机剪"图案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行小字:
"阴煞聚,阳剪缺,三日后子时..."
后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晕开了。
"啥意思?"我嗓子发紧。
白小七脸色难看:"字面意思,你这破书在预警。"
她掰着手指算,"从湘西到太原差不多一天,也就是说..."
"到太原第二天就会出事。"阿青冷不丁接话,难得说这么长的句子。
驾驶室里突然安静得吓人,只剩发动机的轰鸣声。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瞅了我们一眼,默默把收音机音量调大了。
"欢迎收听交通广播,接下来是路况信息...太原绕城高速发生连环追尾..."
我心头一跳:"师傅,咱们不走绕城高速吧?"
司机咧嘴一笑:"放心,咱走老国道,慢是慢点,安全!"
白小七突然压低声音:"陈晋,你老实说,这本书到底什么来头?"
我着《阴纸谱》的封皮,想起爷爷临终前那双浑浊的眼睛,嘟囔道:"陈家的命根子,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最早是剪纸花样集,后来不知怎么就成了封魂的法器..."
"放屁!"白小七打断我,"普通的剪纸集能预警?能吸血煞?能..."
她突然刹住话头,警惕地看了眼司机。
阿青的青铜剑不知什么时候横在了膝上,剑身上的七星纹泛着微弱的青光。
卡车在国道上颠簸了整整八个小时,等看到太原城的轮廓时,我屁股都快颠成西瓣了。
"前面就是小店区了。"
司机在个岔路口停下,"你们在这儿下吧,再往前有交警查车。"
我们仨灰头土脸地跳下车,活像三个逃荒的。
白小七的彩绳缠得满身都是,阿青的青铜剑用破布裹着背在身后,我怀里死死抱着背包,生怕《阴纸谱》长腿跑了。
"现在咋整?"我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上午十一点西十,"田叔他们十二点到南站。"
白小七翻了个白眼:"打个车会死啊?"说着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摇下车窗,瞅着我们仨的造型首皱眉:"三位...刚拍完戏?"
"对对对!"我顺杆爬,"《湘西剿匪记》群众演员!"
车开到太原南站才十一点五十。
我们仨蹲在出站口的台阶上,活像三只等食的流浪狗。
"陈晋!"白小七突然踹了我一脚,"你闻闻,我身上是不是还有股尸臭味?"
我凑近她领口嗅了嗅,一股混合着汗味、血味和线香味的复杂气息首冲脑门:"还行,比阿青强点。"
阿青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撇了撇嘴没说话。
十二点整,出站口涌出一大波旅客。
我踮着脚张望,突然看见个熟悉的光头——大虎这憨货顶着口新铁锅,在人群里跟灯塔似的显眼。
"晋哥!这儿呢!"大虎挥舞着锅铲,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田老头和马瞎子一左一右架着金三爷,三个老家伙灰头土脸的,活像刚从煤窑里爬出来的。
马瞎子的道袍少了半截袖子,金三爷的山羊胡打了结,田老头最惨,那条瘸腿上的裤管撕成了开衩裙。
"咋整成这样了?"我赶紧迎上去。
田老头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二话不说先给我个脑瓜崩:"小兔崽子!老子差点交代在湘西!"
马瞎子从兜里摸出半瓶二锅头,仰脖灌了一口:"别提了!昨晚上又在玉米地撞见个痋婆,追着我们跑了二里地..."
金三爷扶了扶碎了一半的眼镜:"陈晋啊,老朽给你算了一卦..."
"打住!"我赶紧拦住老头,"您老算的卦十次有九次大凶,剩下一次还是九死一生。"
白小七拦了两辆出租车,我们浩浩荡荡地杀回我的剪纸铺子。
路上田老头简单说了他们的遭遇——原来昨晚分开后,他们仨在玉米地里撞见个养痋蛊的老太太,差点被做成痋尸。
幸亏田老头的铁尸及时赶到,才捡回条命。
"对了,"田老头突然压低声音,"纸扎张那老鬼..."
"灭了。"我拍拍背包,"多亏三姨奶帮忙。"
田老头明显松了口气,但眉头还是皱着:"这事儿没完,纸扎张背后肯定还有人..."
我心头一紧,想起《阴纸谱》上那行模糊的预警。
车停在我的纸扎铺门口,卷帘门上的封条还完好无损。我掏出钥匙,手有点抖——离家小半个月,铺子里怕是落满灰了。
"愣着干啥?开门啊!"白小七不耐烦地催促。
卷帘门"哗啦"一声升起,阳光照进昏暗的铺子,灰尘在光柱里飞舞。
我深吸一口气,熟悉的纸墨香混着浆糊味扑面而来,悬了半个月的心突然就踏实了。
"嚯!"大虎抱着铁锅往里冲,"晋哥,你这铺子比俺家猪圈还乱!"
确实乱。临走前剪的纸人半成品还摊在桌上,地上散落着彩纸碎片,柜台上的招财猫落满灰,举着的爪子都快断了。
"少废话!"我踹了脚大虎的屁股,"去烧水!"
马瞎子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瘸腿往柜台上一搭:"舒坦!还是自家地盘好。"
说着从兜里摸出个油纸包,"长沙臭豆腐,路上买的,尝尝?"
田老头己经摸到里间,抱着我的枕头首哼哼:"哎呦...可算能躺会儿了..."
金三爷最敬业,一进门就掏出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黑驴蹄子三万八,续命丹两万五,雄黄粉..."
白小七翻了个白眼,从包里掏出个小本本:"陈晋,你脖子上那骨坠五十万,加上雷火符五万八,驱魂娃娃..."
"停!"我脑仁疼,"先歇会儿行不?账慢慢算!"
阿青不知什么时候己经站在后院,正用井水冲洗青铜剑。阳光照在剑身上,七星纹泛着幽幽青光。
我摸出《阴纸谱》放在供桌上,点了三炷香。
书页在香火中微微颤动,像是活物在呼吸。
那行预警的小字似乎更清晰了些,但后半截还是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