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头老槐树底下,就是我那间歪歪扭扭的茅草屋,外加一个篱笆围起来的鸡圈。日子过得清贫,但热闹,尤其自从捡了顾鸿渐这个“呆鸟”回来以后。
鸿渐是我在林子边捡到的。那天暴雨刚歇,他浑身湿透倒在水洼里,脸色白得像刚褪毛的小鸡崽。费老大劲拖回来,灌了热汤,他睁开眼,那眼神,怎么说呢,又亮又空,不像人,倒像后山悬崖上盯着野兔的老鹰。问他叫啥,他说顾鸿渐。问他打哪来,他摇头,像只迷路的雏鸟。
得,算我多养了一只“鸡”。他伤好后就赖着不走了,手脚倒是勤快,帮我挑水、劈柴、修篱笆。就是有些习惯,怪得很。
比如喂鸡。我把拌好的谷糠递给他,他接过去,不撒,先自己捏了一小撮放进嘴里嚼,嚼得津津有味,喉结还一滚一滚的。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喂!那是鸡食!” 他愣住,看看我,又看看手里的谷糠,眨巴眨巴那双过于清亮的眼睛,慢吞吞地说:“……香。” 得,他喜欢生谷子那股味儿。后来每次拌食,他都得先尝一口,跟品茶似的,还挑三拣西:“今天的谷子,有点陈。”
天好的时候,得把鸡赶出去放风,顺便晒谷子。鸿渐晒谷子是一把好手。别人家晒谷子得时不时翻一翻,他不用。他就搬个小马扎坐在太阳底下,眯着眼,像只打盹儿的猫头鹰。可那耳朵尖,一点点动静都逃不过。风稍微大点,吹歪了谷堆,他眼皮都不抬,手己经伸过去把谷子拨拉平整了。动作快得,我都没看清。问他怎么知道的,他指指耳朵:“听见的。” 那谷子摩擦的细微沙沙声,他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最讨厌突然下雨。有一回,天边刚滚过一声闷雷,我还在慢悠悠收衣服呢,就看见鸿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噌”地一下从屋里窜出来,速度快得带起一阵小风。他二话不说冲到晒谷场,那架势,恨不得用自己身体去盖住那摊金黄的谷子!手忙脚乱地帮我收,动作快得都出残影了,边收边催我:“快!快!湿了会坏!” 那紧张劲儿,比他自己淋雨还难受。等谷子全收进屋檐下,他站在那儿,头发梢还滴着水,胸口微微起伏,眼睛亮得惊人,盯着阴沉沉的天,好像随时准备冲上去跟乌云干一架。
晚上,油灯昏黄。我坐在小凳上梳我那头稻草似的头发,梳到打结的地方就龇牙咧嘴。鸿渐蹲在旁边看小鸡啄米,看得入神。他看东西的时候,脑袋会微微歪一点,眼神专注得能穿透地心。有时候,他会突然侧耳,像是在听风里带来的、我听不到的遥远声音。
“喂,呆鸟,帮我梳个头呗?”我随口一说。他居然真过来了,接过我的破木梳。他的手很稳,梳得又轻又慢,一点没扯疼我。梳着梳着,我舒服得都快睡着了。迷糊间,感觉他的手指偶尔会轻轻拂过我的后颈,那触感,有点怪,不是粗糙,也不是光滑,倒像是……带着一层极其细软的、绒绒的东西?痒痒的。
我下意识反手一摸,指尖擦过他手腕内侧的皮肤。他猛地一僵,梳子差点掉地上。
“怎么了?”我回头看他。
昏黄的灯光下,他耳朵尖好像有点红,眼神飞快地瞟向别处,声音闷闷的:“……没,有根头发。” 他飞快地把梳子塞回我手里,又蹲回去看他的小鸡了,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有点僵硬。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指尖,又看看那个对着小鸡“咕咕”低语的背影,心里琢磨:这家伙,到底藏着什么鸟毛秘密?算了,管他呢,明天还得早起捡鸡蛋。这日子,有鸡,有他,就挺好。
好的,这是140字以内顾鸿渐的日常口语(带标点):
“哎,你这拌鸡食的谷子,今天嚼着特别香,是新收的吧?”他捏着一撮生谷子,眯眼品着,“听,起风了,后山竹林梢儿晃得怪好听的。”突然他脖子一梗,紧张地盯着天边:“要下雨!快收谷子!淋湿了可不行!” 看我慢悠悠,他急得首跺脚,像只羽毛快炸开的鸟。末了,又小声嘀咕:“……真香。”
好的,这是一个280字以内、信息量稀薄的日常片段简介(带标点共27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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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鸿渐蹲在鸡圈旁,捏起一小撮她刚拌好的谷糠,放进嘴里慢慢嚼。阳光暖烘烘地晒着他的背。
“今天的谷子,”他咂摸了一下,“味儿正。” 喉结动了动,咽了下去。
她见怪不怪,只把簸箕推过去:“喏,喂你的‘同伙’去。”
他没接话,头微微歪向一边,像在捕捉风里的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听见了远处竹梢摩擦的沙沙声,清晰得像在耳边。
忽然,他脖子一僵,猛地抬头盯住天边。几片乌云正慢悠悠飘过来。
“要下雨!”他声音有点急,腾地站起来,眼神紧紧锁着晒场那片金黄的谷子,像护崽的鸟盯上了天敌。
“快收谷子!湿了就坏了!” 他催她,自己己经快步冲了过去,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小风。
她慢吞吞跟上。他正手脚麻利地拢着谷堆,额头渗出细汗,时不时还紧张地瞟一眼越来越沉的天空,那架势,仿佛随时要扑上去和乌云打一架。
谷子收好了,堆在屋檐下。他站在那儿,望着放晴的天,松了口气,又蹲回鸡圈边,看着小鸡啄米,咕哝了一句:“……真香。”
日子就这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