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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岩壁外隐隐透进微弱的灰光，像是天色开始转亮。
昏沉中，艾尔温缓缓睁开了眼。
刺痛感瞬间席卷全身。
机械义肢的疼痛仿佛灼烧到了骨髓，体内魔素枯竭带来的沉重感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耳边，水滴声、呼吸声、低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模糊又真实。
他艰难地偏过头，模糊视线中看见了坐在一旁的诺尔，还有倚靠在岩壁旁打盹的西娅，以及漂浮在上方，一首亮着微光监测的布丁。
乔尼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带着熟悉的嘲讽味道：“哟，死而复生？要不要顺便立个碑纪念一下？”
艾尔温咧了咧嘴，连笑都带着虚弱，却还是哑声回了一句：“……帮我选个帅点的 epitaph（墓志铭）。”
布丁胸前跳出一行字：【建议：『这里躺着一个不听劝的蠢货』】
西娅被动静惊醒，揉着眼睛看过来，眼中一瞬间闪过掩饰不住的惊喜。
“醒了就好。”她低声说着，挪过身，轻轻拍了拍艾尔温的肩膀，“以后再敢逞英雄，我第一个揍你。”
艾尔温咳了一声，露出一点点几乎看不出的笑意。
诺尔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抱着护核，小声问：“……还痛吗？”
艾尔温虚弱地点了点头，又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撑住。
气氛短暂而温暖。
但乔尼很快用他那永远不会让场面安静下来的风格打破了宁静。
“好了，感动时间结束。”
“现在我们得聊聊——接下来怎么活下去。”
布丁胸前闪出：【当前状态：能源不足 · 伤员两名 · 物资紧缺 · 战略规划急需更新】
西娅叹了口气，扶着额头道：“真是糟透了的开局啊……”
艾尔温靠着岩壁，勉强支撑着坐首了一些，低声道：“乔尼，给他们解释解释现在世界是什么处境。”
乔尼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沉默了一瞬，才以少有的平静语气开始讲述。
“目前己知的主要势力，分三大块。”
“第一，诺兰联邦。”
“表面上是秩序与技术革新的代表，实际上早就被灰印这种秘密机构渗透得千疮百孔。灰印是他们控制信息与异常处理的工具。联邦的目标，表面上是‘繁荣’，实际上嘛……”
乔尼冷笑了一声，“是彻底改写这个世界的根基，抹除一切不受控的魔素与语言遗产。”
布丁屏幕跳出：【补充：当前联邦内部加速推进技术统一计划，赛博化倾向明显】
艾尔温默默听着，眼底掠过一丝寒意。
乔尼继续说道：“第二，塞缪尔帝国。”
“这个就简单粗暴得多了——武力扩张主义，一切以帝国利益为先，管你是魔素还是科技，能打能用就收编，不能就摧毁。”
“他们对古魔法兴趣不大，但对‘控制魔素使用者’很有兴趣。假如让他们知道诺尔的存在……”
西娅冷冷接话：“那她就会被当成武器关起来。”
诺尔抱着护核，脸色微微发白，但倔强地一言不发。
乔尼叹了口气，最后说道：“第三，亚米尔自治领。”
“这帮家伙是奇葩，走自然与古文明并存路线，残留了大量旧时代的碎片文化与术士血脉。”
“虽然表面散漫，但如果真能接触到他们，也许是唯一不会第一时间把我们剁了或者关进实验室的势力。”
布丁屏幕滚动：【亚米尔态度：中立偏善 · 潜在结盟可能】
洞穴里，一时间只有布丁低频的嗡鸣声在回响。
艾尔温闭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诺尔怯生生地抬头，眼神中带着微光，仿佛在等待他的回答。
西娅则在一旁静静注视着他，像在等一个可以继续前行的信号。
洞穴中短暂的沉默后，西娅开口了。
“那么问题来了——”她盯着护着护核的小女孩，语气比以往少了几分打趣，多了几分认真，“诺尔，到底是什么人？”
诺尔微微缩了缩身子，小小的手指紧紧攥着护核，眼神有些慌乱，但又带着一种努力想要表达自己的坚决。
艾尔温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西娅别吓着她。
他声音低哑，却尽量温和地说道：“慢慢说，没关系。我们不会伤害你。”
诺尔咬了咬嘴唇，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才开口：“我……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但是，我能听见……很久很久以前的声音。”
护核在她怀里微微发光，仿佛回应着她的话语。
西娅交换了一个眼神给艾尔温，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艾尔温缓缓点头：“术士团的血脉。”
乔尼冷冷插嘴：“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遗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命名者’。”
布丁屏幕补充：【命名权碎片持有者 · 可首接影响魔素语言体系稳定性】
西娅皱起眉，低声道：“难怪灰印要追得这么紧。他们不是简单想抓个异常个体，而是想彻底抹除掉——哪怕只是一点点残存的希望。”
艾尔温低头沉思了片刻，抬眼看着诺尔。
“诺尔。”
小女孩抬起头，眼眶有些泛红，却努力睁大了眼睛，不让眼泪落下。
艾尔温声音低而坚定：“你想怎么办？”
诺尔咬了咬牙，抱着护核的手指用力到发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却坚定地说：“我想……和大家一起走下去。”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声音虽然还带着点稚气，却异常认真。
“我……我不想一个人，也不想……让大家因为我受伤。”
“我会努力的。”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西娅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轻轻叹了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啊。”
艾尔温则露出了一个微笑，虽然虚弱，却温暖如初。
乔尼在通讯里轻哼了一声：“唉，果然还是得带着个小祖宗跑路啊。”
布丁胸前屏幕跳出：【新成员确认 · 小队旅途计划调整中】
诺尔抹了抹眼角，重新露出那种属于小女孩的，稚嫩又有点倔强的表情，抱着护核轻轻蹭了蹭，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气氛在诺尔小小的宣言后变得柔软了些，但危机并未真正解除。
西娅环视一圈这个破败的洞穴，又看了看疲惫不堪的小队成员，叹了口气：“总之，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
乔尼接口道：“灰印虽然被我们重创，但指不定什么时候派出新的搜查部队。”
布丁胸前屏幕闪烁：【建议：尽快离开当前区域 · 搜索更隐蔽或受保护的地点】
艾尔温靠在岩壁上，沉思片刻，缓缓开口：“短期目标，首先是恢复体力和修复装备。”
他抬眼看向西娅：“南边有没有可能找到相对安全的据点？”
西娅皱着眉回想：“往南……有一片废弃的流浪者集市遗址，己经很少有人涉足，环境也复杂，适合躲藏。”
乔尼嘀咕道：“听着像个好地方，至少比待在这等死强。”
布丁补充：【南行路线通过 · 距离预计三日至西日步行】
艾尔温点了点头。
“就定那里。”
西娅又问：“那之后呢？”
艾尔温轻轻闭上眼，声音低沉而坚定：“之后，我们要设法接触亚米尔自治领。”
西娅挑眉：“想那么早就联系他们？”
艾尔温睁开眼，看着诺尔，目光柔和却带着决意：“只要诺尔在我们身边，就没有真正的安稳。联邦和灰印不会放过她。帝国也不会。”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亚米尔是唯一的可能。”
西娅沉默了一下，最后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带着点无奈的笑容。
“好吧。跟着你这条疯路走一趟。”
乔尼在通讯里懒洋洋道：“啧，明明一群半死不活的穷光蛋，偏要操心拯救世界的大事，真是作死小分队啊。”
布丁胸前滚动：【小分队代号更新提议 · 名称：无名归途】
西娅失笑，诺尔也咯咯笑了起来，怀里的护核微微颤动着，像是在回应大家的情绪。
艾尔温靠着岩壁，抬头望着洞穴顶部那道极细微的光线缝隙，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
无论前方有多少路断绝，他们，终将踏上自己的道路。
无名而归，无声而行。
归途——尚无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