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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风谷后的第三天，风真的开始说话了。
不是人能听得懂的语言，也不是魔素光谱里可解析的频率。
而是那种——你听见了，但无法确认“是否真听见”的声音。
“像有人把一段话藏在石头缝里，然后让风去翻它。”西娅站在一处断壁前，眼睛眯着，耳朵贴着一块泛着咒文灰印的岩石，“听不清……但它在重复。”
诺尔轻轻地握着护核，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她没有插话，只是靠近布丁，悄悄地说了一句：“它是不是在对我们讲以前的事？”
布丁胸口亮起一行字：
「风带不走声音，只带走说话的人」
乔尼补充：
“很公平。语言会留下。”
他们踏入的是一片半圆形石林。
每根石柱高不过两米，分布在谷底形成不规则队列。它们不像术士构造的阵式碑，也不像自然风化而成的石柱，更像是——曾经被谁刻意立起，却又故意不写下名字的“话语支架”。
每一阵风吹过，就有一根柱子轻响。
声音像箴言，也像咒语；像告别，也像倾诉。
但没有一句是完整的。
西娅数了数，轻声说：“三十六根柱子。每根只说一个词。”
乔尼略带调侃地接话：“这不是碑阵，是一场语文考试的听力题。”
“是哪个语言的？”艾尔温蹲下查看石柱下部的纹路。
“不是现行语系。”他皱起眉，“连古文序列都对不上。”
“你觉得这是什么？”诺尔问。
艾尔温抬头望着她。
“这是给‘没学会语言的人’留的。”
乔尼接口：
“终于有地方对我这种数据生物也算友好了。”
他们在石林里缓缓前行。
护核在诺尔掌心中不再发光，但她能感受到里面有轻微的共鸣节律——不是对这里回应，而是对她呼吸的节奏。
就像某种“来自内部的对照”。
她一边走，一边低声重复每根柱子响起的字。
没有一个字是完整的语言，也没有一个字是重复的。
她不是在“理解”。
她是在“记住”。
“你记得住这些碎片干什么？”西娅问她。
“我觉得……它们在等人帮它们拼起来。”
“像拼图？”
“像骨头。”
西娅愣了愣。
“那你要拼出来的，是谁的骨头？”
诺尔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走下去。
布丁走在她身边，不再发出提示音，而是打开了记录模式。
它知道，从这里开始，她不只是一个聆听者。
她不再是对“未知”的迷茫，而是一种——愿意为之停下脚步倾听的坚定。
他们在风中走了很久。
不是因为距离太远，而是因为每一步都有一种奇怪的“期待感”。
就像脚步落下去之后，那些石柱就会发出某种回应，风便会卷起下一句不完整的语音——等着他们来接。
而不是去听。
诺尔是第一个停下来抬头望向整片碑阵的人。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靠近任何一根石柱，只是静静站着，看风在每根柱子之间穿行的轨迹。
“你在听什么？”艾尔温走过来问。
诺尔摇了摇头：“我在等它们对话完。”
“它们互相说话？”
“嗯……有点像是，它们都在试着说一个共同的句子，可是都说不全。”
布丁静静亮了一下，乔尼低声接口：“这大概就是你们人类朋友圈的日常构成方式。”
“那你能帮它们补上吗？”
布丁在她脚边停下，没有出声，只投射出一串浅色分析提示：
「识别语言系统中断 · 残语频段延伸中 · 检测到复数共鸣点 · 关键词：灵——名——空——」
艾尔温凑过去看那串词，眉头微动。
“这不是一句话。”他说，“是术语。”
西娅也走了过来：“‘灵名’……这个词我在赫奇的地图背页上见过。”
“什么意思？”诺尔问。
“我不确定。”艾尔温皱着眉头思考，“但它通常是用来指——一个被魔素记录，却从未被语言说出的‘存在名’。”
“像是某个人的本名？”
“不只是人。可能是地点，也可能是……一种状态。”
他们继续穿行，风语越来越清晰，但没有任何一句话完整。
首到他们来到那片石阵的最深处，一块半掩在岩缝下的斜碑吸引了诺尔的注意。
她轻轻走近，蹲下，把护核放在碑边的地面上。
护核微微发亮。
风从他们头顶掠过，碑上的一段浅浮雕随之微微泛光，露出一句支离破碎的文字：
“——灵名之后，言语止息。”
艾尔温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说：
“这不是警告。”
“这是描述。”
他们没有再继续往前。
夜色开始降临，风也渐渐安静下来。
他们在石柱之间搭了个小棚，将布丁设为夜间感应核心，三人围着护核吃干粮。
西娅边吃边皱眉：“你说那个‘灵名’……真的是诺尔的？”
“不是。”艾尔温说，“灵名不是给别人叫的。”
诺尔没有说话。
她只是低头看着护核，轻声说了一句：
“我觉得……我快听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