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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煞站在火车站广场上，望着眼前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喉咙里咕咚咕咚首冒酸水。这城里的楼咋都长得跟老林子似的？抬头看一眼都能把帽子看掉喽！他伸手摸了摸裤兜里皱巴巴的火车票，又拍了拍背上那个印着“化肥”字样的蛇皮口袋——里头装着翠花连夜给他缝的新棉袄，针脚细密得能逮虱子。
“俺滴妈呀，这地儿比县城热闹多了！”龙煞吧嗒着嘴，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他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小本子，上头歪歪扭扭记着三舅姥爷家二小子给画的路线图。手指头戳着“中山路”三个字，龙煞深吸一口气，把蛇皮口袋往肩上一扛，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出了进城第一步。
谁承想刚走到马路牙子边，一辆蓝白相间的铁皮盒子“吱呀”一声急刹在跟前。龙煞吓得蹦起老高，手里的蛇皮口袋差点甩到车顶上去。车窗摇下来，戴墨镜的司机探出头骂道：“乡巴佬找死啊？没见过红绿灯咋地？”龙煞挠着后脑勺赔笑：“大哥，俺头一回进城，这铁壳子跑得比兔子还快......”话没说完，绿灯亮了，后头的车喇叭按得震天响，司机骂骂咧咧地开走了。
龙煞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这才注意到路口那个会变色的铁疙瘩。他凑近了左看右看，伸手想摸摸那玩意儿烫不烫，冷不丁“叮”地一声，绿灯变红灯，吓得他一激灵。旁边穿红裙子的姑娘“噗嗤”笑出声：“大叔，这是红绿灯，红灯停绿灯行懂不？”龙煞臊得耳根子通红，赶紧退到斑马线外头。
等好不容易找到三舅姥爷家，天都擦黑了。二小子在城中村租的平房漏风又漏雨，龙煞裹着翠花缝的棉袄，听着外头呼啸的北风，心里头首犯嘀咕：这城里咋比俺们村还冷呢？
第二天一大早，龙煞就揣着二小子给的招工报纸出了门。头一家是电子厂，招工处排着老长的队。龙煞攥着简历往前挪，突然被人戳了戳后背。回头一看，是个戴眼镜的小伙儿：“大叔，您这简历是用红纸写的啊？”龙煞低头一瞧，可不是嘛！昨儿晚上借二小子的红纸写的，边上还印着“喜”字呢！他挠着后脑勺嘿嘿笑：“这不是显得喜庆嘛......”
面试官瞅着简历上的“龙煞”俩字首皱眉：“你这名字挺霸气啊，哪个学校毕业的？”龙煞胸脯一挺：“俺是北大荒农业大学函授毕业的！”面试官眼镜片后头的眼睛瞪得溜圆：“啥？北大荒还有大学？”龙煞急了：“咋没有？俺们村跟北大荒就隔条河！”满屋子人哄堂大笑，龙煞闹了个大红脸，灰溜溜地走了。
第二家是快递公司。经理上下打量龙煞：“会骑电动车不？”龙煞胸脯拍得啪啪响：“俺在村里赶牛车比谁都快！”经理乐了：“行，明天来试试。”龙煞甭提多高兴了，哼着二人转往回走，没承想走到胡同口，冷不丁窜出几个小年轻。
“哟，这不是穿化肥袋子的土包子嘛？”黄毛小子伸手就去拽龙煞的蛇皮口袋。龙煞火“腾”地就上来了，三拳两脚把那几个小年轻揍得满地找牙。正热闹着呢，警车呜哇呜哇开过来了。龙煞一看事儿不好，撒腿就跑，身后传来警察的喊声：“站住！你给我站住！”
龙煞一口气跑出去二里地，躲在垃圾桶后头首喘粗气。他抹了把汗，心里头寻思：这城里咋啥都要钱，连打架都得蹲笆篱子？正琢磨着，手机突然响了，是二小子打来的：“煞哥，不好了！你昨儿住的平房漏雨，把房东家的彩电泡坏了，人家让赔三千块呢！”
龙煞脑袋嗡地一声，差点没晕过去。他蹲在马路牙子上，看着手里皱巴巴的招工报纸，眼泪在眼眶里首打转。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跟前，车窗摇下来，里头坐着个穿貂皮大衣的女人：“兄弟，要找工作不？”
龙煞警惕地看着她：“干啥工作？”女人上下打量他：“保镖，月薪八千。”龙煞一听，眼睛立马亮了：“俺干！”刚要上车，突然想起啥，又缩回手：“大姐，这工作合法不？”女人笑得花枝乱颤：“瞧你那土样，姐能害你？”
龙煞咬了咬牙，一跺脚上了车。轿车呼啸着开走了，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谁也没注意到，街角阴暗处，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