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麦疯长

第283章 夜半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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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野麦疯长
作者:
徽墨白
本章字数:
6008
更新时间:
2025-07-06

“姓刘的!我祖宗!”

一声狂暴的怒吼如同惊雷,骤然炸响在竹林边缘!

紧接着,一阵急促而踉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沉重的、拖沓的声响,打破了这短暂的死寂。

余小麦猛地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只见弟弟余建国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幼兽,双眼赤红,拖着那条打着厚厚石膏、行动不便的伤腿,正一瘸一拐、却拼了命地朝这边冲来!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粗壮竹竿,因为愤怒和剧烈的奔跑,他年轻的脸庞扭曲着,额头上青筋暴起,那条伤腿每一次沉重地拖在地上,都让余小麦的心跟着狠狠一抽。

“姐!你没事吧?!”余建国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了调,他像一堵墙一样冲到近前,手中的竹竿带着风声,不管不顾地就朝被陈向明制住的刘老西当头劈去!“王八蛋!老子今天打断你三条狗腿!”

“建国!别!”余小麦失声惊呼,魂飞魄散。弟弟那条腿……医生千叮万嘱绝对不能受力!

就在那粗糙的竹竿带着千钧之力即将砸中刘老西脑袋的瞬间,一首沉默如山的陈向明动了。

他依旧没有松开钳制刘老西的手,甚至身体都没有大的移动。他只是极其迅捷地抬起另一只手臂,在建国的竹竿落下轨迹的前方稳稳地一格!

“啪!”

一声闷响。竹竿重重地砸在陈向明的小臂外侧。那力量极大,余小麦甚至能想象到那一下的剧痛。陈向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手臂微微下沉卸力,但身形却稳如磐石,纹丝不动,依旧牢牢地控制着因恐惧而筛糠般抖动的刘老西。

“建国!”陈向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狂怒的力量,清晰地压过建国粗重的喘息,“冷静点!”

余建国一击被阻,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本就重心不稳的身体晃了晃。他赤红着眼睛,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死死瞪着陈向明,又猛地转向面无人色的刘老西,胸膛剧烈起伏,握着竹竿的手指节捏得发白,显然还想再扑上去。

“你的腿!”陈向明的目光扫过建国那条打着石膏的腿,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骨头还没长牢!你想它废掉吗?!”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余建国狂怒的火焰上。他冲天的怒火猛地一窒,身体僵硬地顿在原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刘老西身上,握着竹竿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腿上传来的阵阵钻心刺痛,提醒着他一声严厉的警告。

陈向明见他暂时被震住,这才重新将冰冷的目光投向手中如同烂泥般的刘老西。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深潭,却蕴含着令人骨髓发寒的压迫。

“滚。”陈向明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清晰地割开夜晚的空气。他手腕猛地一抖,一股巧劲送出。

刘老西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整个人像一袋被丢弃的垃圾,踉踉跄跄地向前扑跌出去好几步,“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布满碎石和落叶的泥地上,啃了一嘴的泥。他痛哼着,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再也不敢看陈向明一眼,甚至连句狠话都不敢撂下,只是惊恐万状地、手脚并用地朝着竹林外漆黑的小路方向仓皇逃窜,那狼狈的背影很快就被浓密的黑暗彻底吞噬,只留下一串慌不择路的窸窣声,迅速远去。

竹林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竹叶的呜咽。

余建国还像根钉子似的杵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刘老西消失的方向,手里的竹竿无力地垂落下来,抵在地上。那条打着石膏的伤腿微微颤抖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不知是痛的,还是刚才用力过猛所致。

“姐…”他转过头,看向余小麦,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和后怕的颤抖,“那畜生…他有没有…”

“没有,建国,没有。”余小麦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弟弟微微摇晃的身体,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和身体的轻颤。她心疼得要命,声音也带上了哽咽,“姐没事,真的没事。”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打着石膏的腿,用力撑住他的身体重心,“你呢?腿怎么样?疼不疼?说了多少次让你在家好好养着!”

“我…我听见你喊…”余建国倔强地抿着嘴,眼圈却红了,像个受了天大委屈又强撑着不肯认输的孩子,“那王八蛋…他敢碰你一下,我…我跟他拼命!”他说着,又激动起来,试图挣开余小麦的手。

“行了。”陈向明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他不知何时己转过身,正面朝着他们姐弟俩。月光终于清晰地勾勒出他的面容,依旧是那棱角分明的冷峻线条,只是额角似乎有一道浅浅的擦痕,大概是刚才格挡竹竿时留下的。他看了一眼余建国那条明显在忍痛的伤腿,眉头微不可察地又蹙了一下。

“算了吧。”陈向明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却比刚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随意地按了按额角那点微不足道的痕迹,动作从容得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你的腿还没好透,逞这个强,除了让你姐更担心,让伤更重,还能有什么用?”他的目光转向余建国,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审视,平静却首指要害,“明天一早,让余伯伯去一趟隔壁村,找他们村长,把这事原原本本说清楚。刘老西再浑,他村长的脸面总要顾及。比你自己冲上去打打杀杀,有用得多。”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余建国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反驳什么,但在陈向明那双深邃平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又像被戳破的气球,那股蛮横的怒气迅速瘪了下去。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不甘心地用竹竿狠狠戳了一下地面。

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三人身上,在竹林间投下长长的、交织的暗影。

余小麦扶着弟弟,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牢牢地锁在陈向明身上。夜风吹拂着他额前几缕垂落的黑发,他正低头将那块按过额角的手帕仔细地折叠好,重新放回口袋。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严谨。

就在他收回手,指尖即将完全没入口袋的刹那——

余小麦的呼吸猛地一窒,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月光清晰地映照着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的手指,在清辉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那是一种……一种她曾无比熟悉的姿态!

拇指和食指的指腹,以一种极其特殊的、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和专注的力道,轻轻了一下口袋边缘那块方帕的布料。

这个细微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动作,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

陆远山!

她死去的丈夫陆远山,每次在田间地头观察完那些娇贵的实验苗,或是小心翼翼地检查完那些装着珍贵样本的玻璃瓶后,收回手时,也总会下意识地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这样轻轻地、温柔地一下裤缝,或是意角!仿佛在拂去指尖沾染的尘埃,又仿佛带着一种无声的珍重和告别!

一模一样!

陈向明此刻的动作,与记忆深处陆远山那个细微到几乎无人注意的习惯性动作,在月光的聚焦下,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混杂着惊涛骇浪般的混乱,瞬间席卷了余小麦。她扶着弟弟的手猛地一紧,指甲几乎要掐进建国的胳膊里,身体无法控制地晃了一下。眼前那张在月光下线条冷硬如刀刻斧凿的侧脸,与记忆中陆远山那张温润的、总是带着和煦笑容的圆脸,在脑海中疯狂地交替、碰撞、撕裂!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姐?”余建国察觉到她的异样,疑惑地侧头看她,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怒气。

陈向明似乎也感觉到了她过于专注和异常的目光。他抬起头,那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平静地迎向余小麦惊疑不定、几乎失焦的视线。月光落在他眼底,深不见底,像两泓蕴藏着无尽秘密的寒潭。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沉静依旧,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沉沉地压在余小麦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上。

竹林沙沙,夜风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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