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烛火在青铜灯盏里诡异地扭曲成幽蓝色，钱蓉苍白的脸颊映着这团妖异的光，像是浸在寒潭深处的冰玉。
长长睫毛如同被霜打的蝶翼，每隔半刻便会克制不住地轻颤，细小的抖动在符咒封印下渗出珍珠般的泪珠。
她颈间缠绕的玄铁箍泛着暗金符文，随着玄色咒文的流转发出刺耳的嗡鸣，那些禁锢咒正贪婪吸食着她的灵力，任凭她如何挣扎，都只能在意识的深渊里徒劳地坠落，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飞蛾，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在咒术的绞杀下消散殆尽。
霎时间，凹槽西周的符文如星火燎原般次第亮起。那些蝌蚪状的古老文字脱离石壁，悬浮在空中交织成光网。光网沿着钱蓉的身体轮廓流淌，在锁骨处汇聚成血色的曼陀罗，在脚踝处缠绕成锁链的虚影。
山腹穹顶的星图也开始缓缓转动，北斗七星的位置投射下光柱，与祭坛上的符文光图相互辉映，整个空间仿佛化作一座精密运转的古老仪器，而钱蓉，正是启动这一切的核心钥匙。
随着光图愈发璀璨，青铜鼎内传来锁链崩裂的巨响，猩红雾气从鼎盖缝隙喷涌而出。
青铜鼎前立着一个枯瘦如柴的老者，玄色长袍上暗绣着无数符文，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他手持桃木法杖，杖头镶嵌的琥珀珠内封印着暗红血纹。
他拂动衣袖，露出布满咒印的苍白双手，口中念念有词，晦涩的咒语在山腹内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来自远古的召唤。
随着咒语声越来越急促，山腹内突然狂风大作，火把明灭不定。鼎中腾起的阵阵雾气，在空中凝聚成各种奇异的形状。
地面开始微微震动，墙壁上的古老符文散发出金色光芒，与鼎中的雾气交织碰撞。祭坛西周的铜灯突然全部熄灭，唯有那尊青铜鼎愈发耀眼。
随着苍老沙哑的吟诵声戛然而止，祭坛地面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五个玄铁箍表面凸起的倒刺如受惊的蜈蚣，缓缓蜷曲着缩回凹槽。暗红血珠顺着钱蓉苍白的脖颈与手腕脚踝滑落，在玄铁石上晕开一朵朵妖冶的红梅，与凹槽内早己干涸的血渍交织成诡异的图腾。
山腹内的符文光芒渐渐黯淡，唯有青铜鼎仍散发着猩红幽光。钱蓉身上的五处小孔像濒死的鱼嘴般翕动，在符咒之力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痂。
祭坛西周的灰袍人齐刷刷躬身，手指在胸前结出古怪印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竟化作缕缕烟雾，顺着凹槽流入青铜鼎中。
此刻，钱蓉睫毛轻颤，昏迷中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微弱呻吟。她的伤口处，几缕若有若无的血气正缓缓消散。
祭坛中央的青铜鼎吞吐着暗红色雾气，鼎身镌刻的饕餮纹在符文微光中若隐若现，仿佛活物般扭曲蠕动。
阴影处，一袭玄色广袖的人影倚靠着布满青苔的石柱，骨节分明的手指缠绕着一缕雾气送入唇间，喉间溢出绵长而满足的喟叹，尾音像毒蛇吐信般嘶嘶作响。
“给她喂食补品和。”那人轻叩鼎身，手指间拿着一个玉瓶，滴了几滴幽绿液体坠入鼎中，沸腾的药汁瞬间翻涌出腥甜气息。
“要让这具躯壳保持生机，且足够纯净……”话音未落，祭坛西周十二盏琉璃灯突然次第亮起，青荧荧的光将地上蜷缩的符咒映照得愈发狰狞，被束缚的钱蓉无意识地呓语，苍白的唇瓣却在接触到侍女递来的玉盏时，本能地吞咽下泛着诡异光泽的药汤。
随着药汁入喉，她颈后蛰伏的咒印泛起刺目的红光，与青铜鼎散发的雾气遥相呼应。那人望着祭坛中央逐渐升腾的红色光柱，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有力的生命，纯净的灵魂，便是我永生的动力……”
符文在祭坛地面疯狂游走，将这场裹挟着秘术的阴谋，彻底笼罩在血色氤氲的迷雾之中。
当钱蓉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慢慢恢复，鼻腔先是涌入一股腥甜与铁锈交织的刺鼻气息，像是干涸的血液混着某种祭祀香灰的味道。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传来砂纸摩擦般的刺痛，每一次呼吸都裹挟着血腥和潮湿腐土的气息，让胃部泛起阵阵痉挛。
双眼迷蒙地睁开，头顶是嶙峋的岩壁，洞顶垂落的水滴正巧砸在额角，刺骨的凉意让她浑身一颤。
目光下移，自己竟置身于一个布满青苔的石质祭坛中央，祭坛表面刻满诡异的图腾纹路，暗红痕迹蜿蜒其中，不知是干涸的颜料还是血迹。身下凹陷的凹槽恰好卡住身形，石壁硌得脊背生疼，每一次细微挪动都让后腰传来撕裂般的刺痛。
祭坛前方矗立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青铜鼎，鼎身爬满铜绿，兽首状的鼎耳在摇曳的烛火下投出狰狞阴影。鼎内升腾着薄薄的红雾，血腥气随着一丝丝飘到鼻息间，让她胃部翻涌欲呕。
手腕、脚踝和脖颈都被玄铁箍紧紧禁锢住，皮肤上的小口似己结痂，疼痛依然提醒着她曾经的受伤。
不知是不是真实的记忆，如同被撕碎的残页在脑海中翻涌。
最先浮现的是刺骨的寒意，山林间的寒风呼呼吹，月光被参天古木割裂成碎片，马车飞快地奔驰，野兽吱呀哀鸣。钱蓉的耳朵在密闭空间里反复轰鸣。
祭坛的景象突然刺入脑海，烛火摇曳间，青铜鼎上的饕餮纹仿佛活了过来。钱蓉被禁锢在冰凉的祭坛凹槽中，石面硬硬硌着后背，空气中弥漫着焚烧符咒的焦糊味。
模糊的人影在她头顶晃动，灰袍拂过她的脸颊，带着经年累月的霉味。那些喃喃不停的咒语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低沉的音节震颤着耳膜，每一个字都让她心脏剧烈收缩。
最后是那个令人作呕的瞬间。有人撬开她的牙关，苦涩药丸带着泥沙般的颗粒感滚入喉咙。她本能地挣扎，却被掐住下颌强行灌下，药汁顺着嘴角滴落在锁骨，灼烧般的刺痛感迅速蔓延全身。意识在那一刻开始涣散，眼前的场景扭曲成破碎的光斑。
此刻祭坛西周跳动的火把将石壁照得忽明忽暗，那些扭曲的影子仿佛化作无数张狞笑的脸，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
钱蓉拼命扭动身体，却只换来更深的勒痕，恐惧如同毒蛇缠住心脏，她这才惊觉，自己竟成了这山腹祭坛中待宰的祭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