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李明蹲在废弃教学楼的台阶上抽烟时，辉焰正用火焰撕开墙缝里的青苔。
那些焦黑的碎屑突然聚合成一张人脸，正是三年前跳楼自杀的学姐。辉焰的蓝焰倏地窜高，将鬼影逼回裂缝，却在灰烬中露出半截青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厉”字，正是百鬼谱第26位的标记。
“你闻到了吗？”辉焰的狐尾缠住李明的手腕，毛尖刺入他虎口的旧疤，“这栋楼里藏着三百个未转生的怨灵，但只有那个学姐……”
话音未落，李明的手机突然震动。班级群弹出一条匿名消息：
「午夜来旧校碑，我让你看见当年他们是怎么烧死我的。」
发信时间显示为1999年4月4日。
旧校碑是栋西层红砖楼，顶层天台焊着铁丝网。
李明踩到第三块台阶时，鞋底突然被黏住。那些渗入水泥的焦黑血迹开始蠕动，竟拼出学姐跳楼前的最后一句话：“他们往我身上浇汽油时，辉焰在看。”
辉焰的瞳孔骤然收缩。李明的指尖触碰到铁丝网，掌心旧疤突然裂开，钻出几缕狐毛。那些毛尖刺入砖缝，扯出一枚青铜钥匙。当钥匙插入锁孔时，整栋楼的玻璃应声炸裂，火舌从每扇窗内喷涌而出。
“别碰那些灰！”辉焰的蓝焰裹住李明，却在触及火焰时发出尖啸。那些灰烬里浮出无数张人脸，全是不同年代被烧死的学生。最中间那张脸赫然是学姐，她的脖颈缠绕着锁链，锁链另一端钉在楼顶的避雷针上。
李明在天台边缘踉跄时，辉焰的狐尾突然缠住他腰身。
那些锁链上的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内里蠕动的青灰色肉块——正是树灵被焚毁的核心残骸。学姐的尸骸突然坐起，被烧焦的声带里挤出嘶哑的笑：“辉焰，你当年亲手把我推进火堆，现在又要救这个……”
李明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记忆碎片突然涌入：
十二岁生日那夜，他在阁楼撞见辉焰用狐尾勒死一个黑袍人。那人脖颈处也有同样的锁链，锁眼儿里嵌着青铜钥匙。
“你才是钥匙。”辉焰的蓝焰突然暴涨，将学姐的尸骸烧成白骨，“三百年前你祖母用我的眼睛封印树灵时，就注定你要当……”
天台突然塌陷。李明坠落时抓住锁链，发现每根铁链都拴着具焦尸。最深处的尸骸突然睁眼，瞳孔里浮现金色符咒——那正是百鬼谱中记载的“厉”字咒印。
李明在火海中醒来时，掌心攥着半枚青铜钥匙。
那些焦尸的指骨正拼成往生契的阵法，每根骨头都刻着“李”姓。辉焰的狐尾缠住他脖颈，毛尖渗出黑水：“快斩断契约！这些亡魂都是被你家族……”
李明突然将钥匙刺入心口。钥匙柄上的“厉”字突然扭曲成树灵的真容，那些焦尸的尸骨应声炸裂。在火焰与蓝焰的交织中，他看见三百年前的画面：
年轻的辉焰跪在青铜树下，将银铃刺入自己右眼。树下躺着的竟是他的双胞胎兄弟，那人脖颈处缠着相同的锁链，锁眼儿里插着的，正是此刻辉焰手中的骨笛。
“原来你欠我一条命。”李明的右眼突然涌出银铃，铃舌坠地的瞬间，所有焦尸化作青烟。辉焰的狐尾突然崩断，露出内里蠕动的树根——那些根系正缠绕着三百枚青铜钥匙，每枚钥匙都刻着“厉”字。
黎明降临时，旧校碑只剩焦黑的地基。
李明踩过满地灰烬，每粒灰尘里都浮出半张人脸。辉焰的残躯倒在碑文旁，狐尾末端结着枚青铜钥匙，钥匙孔里渗出黑水：“你祖母封印树灵时，把我的魂魄炼成了……”
李明突然将钥匙插入自己锁骨。剧痛中，他看见辉焰的魂魄从树根里爬出，与三百亡魂的残影融合成新的厉鬼。那鬼影的右眼嵌着银铃，左眼眶里插着的，正是树灵被焚毁的核心。
“现在轮到你了。”新生的厉鬼伸出狐尾，尖端挂着李明婴儿时期的胎发，“三百年前你家族用我的命镇压树灵，现在该还了……”
李明推开图书馆地下室的铁门时，霉斑正从《南洋异闻录》的纸页里渗出黑水。
他的指尖刚触到书脊，书页突然自动翻至末章，泛黄的插图上赫然是辉焰被锁链贯穿的右眼。书匣夹层弹出枚青铜钥匙，钥匙孔里爬出的狐毛缠住他手腕，毛尖刺入的皮肤下浮现出树灵的青灰色脉络。
“你果然能解开它。”
辉焰的残魂从钥匙中浮出，他的左眼眶里插着半截狐尾，右眼银铃正吞噬书匣溢出的黑水。李明突然头痛欲裂——那些黑水里浮出的，全是家族族谱上被朱砂抹去的名字，每个名字都对应着一把青铜钥匙。
地下室突然塌陷，李明坠入布满镜面的密室。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时空的自己：五十年前被炼成守树人的少年、此刻浑身狐毛化的青年、以及镜面深处与辉焰面容相同的黑影。
李明砸碎第三面镜子时，飞溅的碎片突然凝成锁魂钉。
那些钉子上缠着银锁链，锁眼儿里嵌着的正是树灵被焚毁的核心残片。当他试图拔出钉子时，整面镜子突然化作辉焰的模样，右眼银铃发出尖啸：“你祖母用我的命封印树灵时，就该想到……”
李明的右臂突然狐毛化，毛尖刺入镜面。镜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
年轻的辉焰跪在青铜树下，将双生锁魂钉刺入自己双目。树根深处爬出的黑影正在啃食他的右腿，那黑影的面容竟与此刻镜中的辉焰一模一样。
“你才是锁魂钉。”辉焰的残魂突然暴起，狐尾缠住李明的脖颈，“三百年前你家族把我炼成守树人，现在轮到你了……”
李明在窒息中扯断狐尾，毛尖刺入辉焰残魂的左眼。
爆出的金光中，所有锁魂钉突然调转方向，钉入他自己的锁骨。剧痛中，他看见树根深处涌出无数青铜棺椁——每具棺材里都躺着个被锁魂钉贯穿的“李明”，而最深处那具棺椁的铭文，正与族谱上被抹去的名字重叠。
“往生契不是契约，是诅咒。”
辉焰的声音从棺椁深处传来。李明突然将钥匙刺入自己右眼，银铃炸裂的瞬间，所有棺椁盖同时掀开。那些与自己面容相同的尸骸突然齐声嘶吼，他们的锁骨处钻出狐尾，缠绕成遮天蔽日的巨网。
李明在狐尾网中挣扎时，掌心突然攥住半枚青铜钥匙。
钥匙插入地面的刹那，整片图书馆突然倒悬。树根破土而出，根系间缠绕的竟是历代守树人的尸骸。最粗壮的根脉里，蜷缩着个正在狐毛化的婴儿——那婴儿的右眼眶里，嵌着族谱上被抹去的第一个名字。
“这才是真正的双生锁魂。”
辉焰的残魂突然从树根中爬出，他的躯体正在融化，右眼银铃里映出李明祖母的面容，“你家族每代都把双生子中的一个炼成守树人，另一个则喂给树灵当……”
树根突然剧烈震颤，婴儿的狐尾刺穿李明的孕肚。当狐毛钻入他血管时，李明看见五十年前的自己正跪在井边——那时的辉焰正将锁魂钉刺入他的右眼，而井水倒灌进七窍的，赫然是此刻树根里的婴儿。
李明抓起树根处的锁魂钉，狠狠刺入自己心脏。
钉子贯穿的瞬间，所有青铜棺椁开始融化。那些尸骸的骨骼拼成树灵的真容，而树灵核心处嵌着的，正是族谱上第一个被抹去名字的李明尸骸。当钉子完全没入时，辉焰的残魂突然发出凄厉尖啸：“你祖母骗了你！你才是……”
树灵的咆哮淹没了辉焰的声音。李明在银铃声中看见真相：
所谓双生锁魂，不过是树灵用李家血脉织成的茧。每代守树人都是树灵的“母体”，而所谓的辉焰，不过是树灵吞噬历代李明后分裂出的……
整片图书馆突然坍塌成灰烬。李明在灰烬中伸出手，掌心躺着三枚青铜钥匙——分别刻着“厉”“锁”“魂”。远处的地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声响，某个被锁在树根深处的存在，正发出与树灵完全相同的啼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