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站在祭坛中央,手中的玉坠灼烧着他的掌心。那枚玉坠——他曾在无数次循环中见过它,却从未真正理解它的意义。此刻,它正散发着诡异的青光,仿佛在回应着某种古老的召唤。
阿史那云被青铜锁链死死捆缚在棺椁上,她的身体在锁链的挤压下微微颤抖,皮肤下蠕动的青色光脉如同活着的河流,时而明亮,时而暗淡。她的眼睛——那双曾经温柔如水的眼睛,此刻却只剩下冰冷与疯狂。
"为什么……"李明颤抖着问,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史那云——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存在——发出尖锐的笑声,那笑声像是金属刮擦玻璃,刺得人耳膜生疼。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打破轮回!"她的声音忽而清脆如铃,忽而又低沉如老者,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说话,"每次你选择救我……我们就会被困得更深!"
祭坛下方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声,整个考古坑开始剧烈震动。李明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他低头看向地面,发现原本平整的石板正在缓缓移动,露出下方错综复杂的机械结构——齿轮、轴承、刻满符文的青铜板,还有……十三具水晶棺椁。
那些棺椁原本是静止的,此刻却同时开启,涌出的不是雾气,而是无数条青铜锁链。它们在空中扭动着,如同活物般迅速交织,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牢笼,将李明和阿史那云紧紧缠住。
"这是什么?"李明挣扎着,但锁链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青铜表面冰冷的触感透过衣物渗入皮肤,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阿史那云的身体在锁链中微微抽搐,她的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笑容:"你终于发现了……青藤高中的地下,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考古坑……"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像是古老的呢喃,"这里是'锚点'……是时间循环的核心……"
李明猛地抬头,看向祭坛上方——那里原本悬挂着一盏青铜灯,此刻却己经碎裂,露出内部一颗跳动着的、青色的晶体。那晶体如同心脏般搏动,每一次跳动,锁链就收紧一分。
"十三星连珠……"李明喃喃道,记忆的碎片突然在脑海中闪现——他曾在梦中见过这个场景,无数次循环中,他站在同样的位置,看着同样的祭坛,握着同样的玉坠……
"没错。"阿史那云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仿佛她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十三星连珠不是灾难,而是钥匙……是打开时间牢笼的钥匙!"她的身体剧烈挣扎着,青铜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而你……每一次都在阻止我……"
李明感到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记忆深处被硬生生地撕扯出来。他看到了——
第一次循环,他选择救阿史那云,结果两人一起被困在时间裂隙中;
第二次循环,他试图破坏祭坛,却导致时间锚点崩溃;
第三次循环,他选择牺牲自己,却让观测者有机可乘……
"每一次,你都以为你在救我……"阿史那云的声音带着疯狂的笑意,"但实际上,你只是在延长这个该死的轮回!"
祭坛上方,青色晶体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整个考古坑陷入一片青白色的光晕之中。李明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拉扯,身体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消散在光芒里。
"这一次……"阿史那云的声音忽远忽近,"我会亲手打破它……即使代价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明猛地睁开眼睛——
他站在教室的椅子上,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上。
学生怯生生地举手:"李教授?您还好吗?"
教室后排,那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用鹰隼般的目光盯着他,袖口露出一截青铜色纹身——十三星连珠的图案。
李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皮肤苍白如纸,指尖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这不是第一次循环。
也不是最后一次。
李明站在光芒的漩涡中心,感觉身体正在被分解成无数光点。阿史那云最后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那疯狂中带着决绝的声音让他浑身发抖。
"这一次,我不会再救你了......"他在心中默念,却不知道这是对自己的警告,还是对那个被困灵魂的承诺。
青铜锁链在青光中寸寸碎裂,化作齑粉飘散。祭坛上的齿轮停止了转动,十三具水晶棺椁重新闭合。整个考古坑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那颗跳动的青色晶体依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李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青铜纹路正在消退。不,不是消退——它们在重组,变得更加复杂,更加古老。当他再次抬头时,祭坛中央的玉坠己经悬浮在他面前,散发着柔和的青光。
"原来如此......"他伸手握住玉坠,一股磅礴的记忆洪流瞬间灌入脑海。
这不是第一次轮回。
也不是最后一次。
而是第一百三十七次。
粉笔灰簌簌落下,李明猛地睁开眼睛。教室里的学生正困惑地看着他,后排的王队长依然保持着警惕的姿势。但有所不同的是——李明清楚地记得这一切。
"抱歉,"他听见自己平稳的声音,"做了个梦。"
王队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李明的眼睛——他在惊讶,因为李明不应该记得这个梦。
"我们下课吧。"李明站起身,手腕上的青铜纹路在袖口若隐若现。他知道王队长看得见,就像他知道林夏此刻一定在某个地方观察着这一切。
走出教室时,李明故意放慢脚步。果然,走廊尽头,林夏靠在窗边等他。她穿着和闪回中一模一样的深蓝色制服,颈后的蓝色印记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你记起来了。"她首截了当地说,不是疑问句。
李明点头:"第十三星的位置变了。"
林夏的表情瞬间凝固。这个细节连王队长都不知道——在所有的轮回中,第十三颗星的位置从来都不是固定的。
"看来观测者比我们想象的更了解时间法则。"她压低声音,"王队长还不知道这件事。"
李明突然停下脚步:"阿史那云......"
"她还活着。"林夏打断他,"或者说,她的灵魂被锁在了时间裂隙里。每次轮回,你都在无意识地收集她的碎片。"
远处传来钟声。李明感到手腕上的纹路开始发烫,这是锚点即将激活的征兆。
"还剩多少时间?"他问。
"18小时。"林夏的眼神变得复杂,"或者更少。观测者己经开始行动了。"
青铜晶体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阿史那云的身体开始崩解。李明想抓住她,却只抓到一把青色的光尘。
"记住,时间不是线性的......"她的声音忽远忽近,"找到第十三颗星的真正位置......"
祭坛开始崩塌,李明感到自己正在坠落。青色的光芒包裹着他的身体,记忆如走马灯般闪现——
第一次轮回,他救了阿史那云,却导致时间崩溃;
第二次轮回,他牺牲了自己,却让观测者逃脱;
第三次轮回......
第一百三十六次轮回......
每一次,他都差一点成功。
李明站在穹顶下,看着控制台上跳动的数字。十三星连珠的倒计时只剩不到17小时。王队长正在调试仪器,林夏则检查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你确定要这么做?"王队长头也不回地问,"提前激活锚点会消耗你的生命力。"
李明握紧手腕上的玉坠:"不这么做的话,我们会失去更多。"
林夏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听着,如果这次失败了......"
"不会有下次了。"李明打断她,露出坚定的微笑,"因为这一次,我会主动拥抱那股力量。"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时,十三颗星星开始在天空中缓缓移动。李明将玉坠按在锚点装置上,青铜纹路如同活物般从他手臂蔓延至全身。
耀眼的光芒吞没了整个天文台。
李明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这里既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而是所有时间点的交汇处。阿史那云就站在他对面,她的皮肤不再有青色光脉,眼睛也恢复了清澈。
"你做到了。"她轻声说。
李明摇头:"还没有结束。观测者......"
"观测者就是你自己。"阿史那云打断他,"或者说,是你不愿意承认的那部分。每次轮回,你都在和自己战斗。"
空间开始扭曲,十三颗星星的虚影在头顶旋转。李明明白,这是最后的选择时刻。
"我会留下。"他说。
阿史那云震惊地看着他:"什么?"
"你回到人间,"李明微笑,"我去修复时间裂隙。"
"但那样你会......"
"会消失。"李明替她说完,"但总要有人这么做。"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空间时,阿史那云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李明感到自己的身体也在逐渐消散,但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在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王队长和林夏站在天文台的控制台前,而阿史那云——真正的阿史那云——正微笑着走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