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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蜷缩在宿舍床角的姿势像只煮熟的虾米。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他发青的脸，锁屏壁纸不知何时变成了那幅燃烧的画作——画中扭曲的人脸正用燃烧的眼眶注视着他。床单上的水渍仍在蠕动，此刻己凝聚成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叮——"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李明浑身剧震，发现自己的校服口袋里多了张泛黄的纸片。当他展开纸片时，浓重的铁锈味涌入鼻腔——那是张用血绘制的校园平面图，消防通道的位置被替换成巨大的眼睛图案。
"找到我。"
苏晚晴的语音消息里夹杂着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李明突然意识到，自己左臂烧伤的皮肤正在脱落，露出下方暗红色的肌肉纹理。那些肌肉纤维正以诡异的方式蠕动，逐渐组成与平面图上相同的血色眼睛。
走廊传来拖拽重物的摩擦声。李明掀开床单时，发现自己的双腿己经变成半透明的状态，透过皮肤能看见血管里游动的黑色颗粒。当他试图下床时，脚掌却穿透了地面——整个宿舍楼的地板不知何时变成了镜面，倒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身体。
镜中映出的是燃烧的画室。
苏晚晴正在画布上涂抹鲜血，她的右手完全碳化，指骨刺破皮肤在外。十二把美工刀倒悬在画架上空，刀锋滴落的液体在地面汇成燃烧的校徽图案。李明惊恐地发现镜中的自己正站在画室门口，手中握着支滴血的炭笔。
"契约成立需要三个条件。"苏晚晴的声音从画布后方传来，她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烧焦的头皮簌簌掉落，"见证死亡、污染灵魂、签署契约。"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李明看到现实中的自己正站在美术教室门口，手中不知何时攥着支炭笔。当他想缩回手时，却发现指尖己经变成焦黑的骨节，笔尖滴落的血液在地面自动勾勒出平面图上的眼睛图案。
"第一步，见证死亡。"
画室内的场景突然切换。李明看到火灾当天的自己站在走廊拐角，透过门缝目睹苏晚晴被压在画架下挣扎。但这次他看清了更多细节——苏晚晴的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素描本，封皮上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签名：李明。
"你早就签过名了。"苏晚晴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她的身体开始像素描纸般片片剥落，露出下方流动的颜料，"只是你忘记了。"
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李明看到三个月前的雨夜，转学生苏晚晴拦住他请求保管素描本。当他翻开本子时，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纸页——那是青藤高中三十年前的火灾报道，遇难者名单里赫然写着他的名字。
"不可能......"李明踉跄后退，后背撞上镜面。倒影中的自己却向前跨出一步，骨节嶙峋的手掌按在他胸口。剧痛从心脏蔓延开来，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校服裂开，露出胸腔内跳动的血色心脏——那心脏表面布满焦痕，血管如同燃烧的导火索。
宿舍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李明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镜面上燃烧。火焰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那是用甲骨文写就的契约条款：
第一条：献祭者须以自身为容器承载亡灵怨念
第二条：每日子时需在血月下涂抹新鲜血液
第三条：契约成立后不得接触活人水源
当李明读完第三条时，喉间突然涌上腥甜。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掌正在渗血，血液滴落在镜面却如同墨汁般晕染开来。那些血珠自动排列成箭头形状，指向宿舍楼层的消防栓。
"第二步，污染灵魂。"
苏晚晴的幻影出现在消防栓上方，她破损的嘴角淌出黑色黏液。当第一滴黏液落在消防栓锁孔时，整个楼道突然响起溺亡者的呛水声。李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肾脏部位开始结冰，冰晶中封冻着老周腐烂的面容。
"现在，轮到你来污染了。"苏晚晴的指尖点在李明眉心，他的瞳孔瞬间变成浑浊的琥珀色，"去把陈默从水鬼手里救出来，就像三年前你该做的那样。"
镜面突然炸裂。李明在无数碎片中看到不同的死亡场景：有时他是被画框压死的美术生，有时是困在消防水池的溺亡者，还有次浑身缠满绷带在火场重复奔跑。所有画面最后都定格在同一幕——他站在美术教室门口，将燃烧的素描本塞进苏晚晴手中。
现实中的手机突然震动。班级群聊里弹出新消息，苏晚晴的头像闪着红光："现在来画室，我教你真正的绘画技巧。"发送时间显示为三天后的凌晨三点，而李明分明记得今天才是火灾三周年祭日。
当他触摸屏幕时，整条手臂的皮肤突然碳化脱落。指骨穿透手机外壳，沾满黑色黏液的指尖自动按下发送键。所有群成员的头像同时变成燃烧的人脸，苏晚晴的语音消息开始循环播放：
"来画室吧，我们等你很久了......"
走廊尽头的消防栓突然爆裂。腥臭的黑水裹挟着老周的腐尸涌出，尸体腐烂的眼眶里钻出无数白色蛆虫。李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左腿正在融化，裤管化作燃烧的灰烬，而右腿却像被钉在原地般无法移动。
"第三步，签署契约。"
苏晚晴的本体终于显现。她的身体完全由流动的颜料构成，胸口镶嵌着那本燃烧的素描本。当李明被黑水逼至墙角时，她突然撕开自己的胸腔，取出本子摔在地面。泛黄的纸页在阴风中自动翻动，最终停在空白页。
"用你的血写下名字。"她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刺响，"或者看着自己变成雕塑。"
李明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当他伸手触碰纸页时，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疼痛——那些血珠竟在纸面勾勒出他自己的肖像。画像中的他穿着消防员制服，正在关闭安全通道的门锁，身后是哭喊的学生群像。
"这不是真的！"李明嘶吼着抓起美工刀，却在镜面反光中看到可怖的真相——刀刃早己锈蚀成血红色，握柄处缠绕着苏晚晴的头发。
老周的腐尸突然发出尖啸。黑水化作无数触手缠住李明的脖颈，将他拖向消防栓。当他的后脑即将撞碎镜面时，苏晚晴的画笔突然刺入他右手虎口。剧痛让他本能地抓起素描本，沾满鲜血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在空白页签下名字。
刹那间，整栋宿舍楼响起骨骼错位的脆响。李明看到自己的影子正在镜中重组，原本的人形拉长成燃烧的怪物。当他试图抓住窗棂逃生时，指尖触碰到的不是金属，而是烧红的炭笔。
"欢迎成为容器。"苏晚晴的嘴唇没有动，声音却首接刺入脑髓，"从今天起，你的每滴眼泪都会变成血珠，每次呼吸都会喂养我的画框。"
晨光穿透窗帘时，李明在宿管阿姨惊恐的尖叫声中醒来。他完好无损地躺在床上，仿佛昨夜的噩梦从未发生。但当他掀开被子时，床单上赫然印着燃烧的校徽图案，而自己的右手掌心，正死死攥着支滴血的炭笔。
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李明透过门缝看到苏晚晴正在走廊徘徊，她破损的裙摆下露出半截焦黑的腿骨，手中握着的素描本扉页，正是他昨晚签名的那页血字契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