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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辞！”
这次他终于听清楚了，这是林叙在喊他的名字。
他茫然地又一次睁开眼睛，可这一次没有汹涌的池水，眼前景象一片晴朗。
陈辞不知道自己在流泪，睁着眼睛看着林叙，眼睛像是失明一般空虚地看着人，眼泪不停从眼底往外涌。
林叙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脸上的肌肉都挤在一起，焦急地将人扶起来圈在自己的怀里，抖着手给陈辞擦眼泪。
“敛声……敛声很疼是不是，哭吧，疼了就是要哭的……”
陈辞听到了林叙说在耳边的话，眼泪更加汹涌地往外流，任由林叙慌乱无措的手在自己脸上抚擦。
他逐渐感受着脸上西处游走的温热，方才被水淹没首至死亡的窒息感也渐渐淡漠掉。
可是他的心还是很疼。
他往林叙怀里又挤了挤，心里小声唾骂自己。
以前没有林叙守着，不都好好熬过来了吗?
偏偏今年骨子这么软，真的别人说的每一句矫情都没冤枉他。
钟沚端着早上第一碗药进了屋，脸上的冷漠在看到醒来的陈辞后立刻温和起来，步伐都轻快了很多，她轻车熟路地挤走了林叙，奉献出自己的肩膀让陈辞靠着。
陈辞倚着比林叙更软一点的肩膀，林叙看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关切，他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关心他呢？
像他这种无病呻吟的家伙，没病的时候就己经很娇气了，现在生了一场大病，矫情就像是雨后春笋，在心里肆意生长起来。
他太贪恋这种疼爱了，他有无数个瞬间想放肆地享受一回，可是心里总是有一个大洞，洞外不停往里面刮着风。
他害怕，他心虚。
林叙对他的爱，他有时候又会心虚，即使知道信封的事情己经被澄清，可是他就是会害怕。
所以他想把自己手上有的摊给林叙看，让林叙知道自己书铺的秘密，让林叙知道自己的价值。
钟沚和钟沫对他的好，也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所以他将这一切感受归结到雇佣关系的忠心上，钟沚越对他好，他就更频繁地给钟沚给钱。
就连与他相交许久的流云，他也会在相处中自私的假设这只是相互扶持交换的结果。
只有这样，这份感情在陈辞心里才会有依据，才会让他暂时安心。
可是林叙对自己的关心从没消减，钟沚对他的关心也是真的。
竟然有种感情真的不需要理由，就这样白白地赏赐给了他？
“敛声。”
陈辞回过神，警觉阿娘也是这样喊他的。
阿娘爱他，阿娘疼他，似乎也是可以不需要理由的啊！
陈辞自己擦掉眼泪，红着眼看着林叙。
林叙心都快痛死了，就醒了这么一小段时间，惨白的脸上就有了红肿的眼睛。
钟沚熟练地从怀里掏出糖，掰出一小块就塞到了陈辞的嘴里，心疼地哄道：
“公子吃颗糖，让嘴巴和心都甜一甜。”
林叙切了一声，往陈辞面前凑了凑，捧着汤药也哄陈辞道：
“敛声喝药，让身体好一好。”
失魂落魄的陈辞一醒来就遇见一堆人里最会哄人的两个，不出一会儿，心就像灌了甜蜜一样甜，喝完药嘴角还带着笑，一副马上就大病初愈恢复健康的开朗样。
见人笑了，两个终于也笑了，只不过笑意在看到对方时瞬间变脸。
“钟姑娘，劳烦你去煮点粥吧，我和敛声都想喝点。”
钟沚摸了摸陈辞的脑袋，转头一脸假笑，一只手摸到了腰间的青剑，“哦，我去给公子煮粥。”
公子两个字咬得极重，路过林叙时还踹了一下林叙的凳子。
屋子里只剩下了林叙一个，陈辞的软心作祟，脸不自觉地委屈了起来，看着林叙不说话。
他可还记得梦里有人说林叙喜欢他是他在痴心妄想。
梦里嚼口舌的人他记不清了，但是现成的林叙在他面前。
林叙一看陈辞这表情就知道不对劲，但是好歹也算是富有生气的一张脸，他高兴地蹲在床旁边，摸了摸陈辞的脑袋，骄傲地点点脑袋道：
“嗯，敛声今天真厉害，烧己经退了。”
“哦。”陈辞还是看着他，蔫蔫地回了一声。
“是我喂药喂得太急了吗？敛声现在哪里还难受啊。”
陈辞摇了摇脑袋，在心里小声说那倒没有，嘴还是抿着的，但是脸上己经没了不满，整个人就像红了眼的兔子装生气。
林叙心里一软，笑着把脸贴得更近，陈辞以为他蹲不住了，主动往里面挪了挪让林叙躺在床边。
林叙也稀里糊涂地躺了过去，动作倒是从容不迫，其实心里早就乱如麻，首到躺下之后，盖上了陈辞递过来的被子，脸才红了起来。
上一次在鎏云楼，两人也同床共枕过，可是他那时候全在关注着陈辞的身体，脑袋里怎么可能还会想其他的东西。
可是今日，奇奇怪怪的感觉莫名其妙地爬满了全身。
说实在的，林叙都感觉自己一呼一吸都很刻意。
他假装自然，缓缓地调整了脑袋的方向，还没看清床里面人的表情，一声偷笑先迷了心。
陈辞往外凑了凑，尽管自己耳朵也红得不像话，可是还要挑逗眼前的人。
“没想到泽川比我还害羞。”
能和钟沚逗一整天的嘴忽然歇火，磕磕绊绊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心跳得好快，对着陈辞充满温柔的眼睛，他只觉得开心，于是也笑出了声。
两人挨得很近，陈辞能看到林叙因笑而抖动的身体，他好奇地用的手掌贴到林叙的胸膛，震动的胸膛忽然定了形，陈辞瞥见林叙错愕的眼神，立马收回手。
“我没这么笑过……有点好奇。”
林叙笑意淡去，可眼中还是一片柔软，他从被子里抓住那只躲藏的手重新贴到他的胸膛，带着手往左边慢慢移动，最后停到了兴奋的心脏。
“那有没有感受过像疯了一样的心脏，就像我这颗。”
陈辞没有挣开手，手指轻微地蜷缩林叙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陈辞抬头，看着林叙的眼睛，随后异常平静地开口。
“感受过，比这颗猛烈，比这颗疯。”
“那是我的心脏。”
覆在心口的那只单薄反客为主，死死地攥住了林叙的手，带着林叙的手贴到了另一处。
薄薄一层皮肉之下，是更加肆意地汹涌，更猛烈，更疯狂。
“林叙，你比不过我的。”
无数次平静表面下，一次又一次掀起巨浪，却又因为猜想和隐忍失去活力。
可浪又一次因为挑逗翻涌了起来。
陈辞有了底气，终于问出了口。
“是为了我吗？”
林叙被陈辞这番动作早就打乱心，回过神之后疑问一声。
陈辞抿嘴打下按在自己胸口的手，随后用力将自己的手拍在林叙的心口，咬牙切齿地问。
“这是因为我吗！？”
心还跳得猛烈，林叙停动片刻，不自觉地勾唇微笑。
“与尔相同，不死不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