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手持墨笛,静静地站在那里,并没有追击的意思。他只是望着那血色漩涡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有嘲弄,有追忆,也有一丝无人能懂的怅然。
戏楼内,一片狼藉。
顾九辞心头却是一紧,“九幽的烙印……”那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和陈临渊的命运,真的早己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所注定?
她下意识地看向玄霄,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答案。
却见玄霄转过头来,嘴角依旧噙着那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小小闹剧。他似乎永远都这样,一切尽在掌握,却又永远隐藏着更大的秘密,让人看不透,猜不着。
殿主遁逃,那令人窒息的邪氛如潮水般退去,废弃戏楼之内,只余下一片狼藉与死寂。先前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恐怖威压消散无踪,顾九辞与陈临渊皆是灵力枯竭,身形摇晃,几欲栽倒。
玄霄一拂袖,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便托住了二人,使他们不至于跌倒。他目光扫过那些被傀儡大师擒来的少男少女,以及依旧昏迷的林弯弯,手指轻弹,数道微不可察的幽光没入他们眉心。那些人身上原本缠绕的淡淡黑气,以及魂魄深处被植入的“魂丝”残余,在这幽光之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净化。
“此地不宜久留,先回你们那小破事务所再说。”玄霄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份惯有的慵懒。
回到阴阳事务所,静室之内,屏退了旁人,顾九辞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疑,立刻望向玄霄:“玄霄,那‘九幽殿’究竟是什么来头?还有临渊他……‘天剑雏形’又是指什么?”那殿主最后那句“九幽的烙印”,更是让她心头沉甸甸的。
玄霄斜倚在太师椅上,给自己斟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才懒洋洋地道:“天剑山嘛,一群比本座还要古老,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又臭又硬的老顽固,整日里抱着几把破剑当宝贝。至于九幽殿,算是他们的死对头之一,专门喜欢搜罗些特殊的魂魄啊、血脉啊之类的玩意儿,手段阴狠歹毒,令人作呕。”
他瞥了一眼旁边兀自茫然的陈临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至于你身边这位小哥身上的青光符印,便是天剑山某种不传之秘的传承印记,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被他给激活了。那‘天剑’,可是连本座当年都觉得有几分棘手的东西。”
顾九辞闻言,心中更是波澜起伏。天剑山?九幽殿?这些显然都是远超她目前认知的庞大势力。陈临渊的机缘,竟牵扯到如此深远的存在。
待玄霄自顾自品茶,不再多言,顾九辞便取出那卷凶险的残缺功法“淬魂归元诀”。今日与陈临渊那短暂却玄妙的力量共鸣,以及玄霄那句“一加一不仅仅等于二”的点拨,让她对这篇功法有了全新的感悟。她凝神细思,将今日战斗中的种种细节在脑海中反复推演,越发觉得这残卷功法,似乎不仅仅是修复神魂那般简单,更像是一种能够调和、统御不同属性力量的无上法门!若能参透其中奥秘,或许不仅能解决她与“星孽残种”之间那“血孽同调”的隐患,更能帮助陈临渊真正掌控那股初生的“天剑”之力。
正当她沉思之际,太子李九辰闻讯,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带着亲卫匆匆赶至。当听闻“九幽殿”之名,以及那殿主的可怕实力后,即便是素来沉稳的太子,脸上也难掩惊容。
“九幽殿……竟是他们!”李九辰面色凝重,“此等邪派组织,向来行踪诡秘,极少在京畿之地如此张扬。顾姑娘,陈公子,此番多亏你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皇室定会彻查此事,绝不姑息!”
言罢,他又取出了数卷封存完好的古籍,递给顾九辞:“这些是宫中秘库新近整理出来的典籍,或许对顾姑娘有所助益。其中一些零星记载,提及‘星辰之力’若能与某些至阳至刚的‘神兵’之力相合,曾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威能。”这无疑是暗指顾九辞与陈临渊之间的力量共鸣。
顾九辞接过古籍,心中对太子的雪中送炭颇为感激。为应对未来可能更加凶险的局面,也为了能更好地修炼“淬魂归元诀”和升级“九宫星斗大阵”,她提笔挥毫,一张罗列着更多珍稀、甚至闻所未闻材料的清单便己成型。
太子李九辰见识了“九幽殿”的冰山一角后,深知事态严重,对顾九辞的请求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拍板:“顾姑娘放心,清单上的材料,孤王会即刻下令,倾皇室之力搜集!”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些从林弯弯等人身上剥离下来,被顾九辞以特制玉盒暂时封存的“魂丝”残余,在她尝试以“清微”灵力进一步净化其上沾染的傀儡大师气息时,这些细若游丝的阴邪之物,竟陡然变得躁动不安!玉盒内幽光闪烁,数道微不可察的魂丝竟穿透了初步的禁制,化作几缕淡得快要消散的幽影,不受控制地朝着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更令顾九辞和在场众人惊讶的是,那些魂丝最终的目标,赫然是静立一旁,尚在调息、试图梳理体内那股新生剑意的陈临渊!
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又带着一丝源自本能的畏惧,颤颤巍巍地飘向陈临渊。它们对陈临渊身上那股初生的、纯粹浩然的“天剑”气息,既表现出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又夹杂着深深的畏服。
然而,这些魂丝在靠近陈临渊身前三尺范围时,却又猛地停滞不前,瑟瑟发抖,仿佛前方存在着一道无形的、令它们不敢逾越的屏障。
玄霄那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适时响起:“有趣,有趣得紧。这些失了主人的魂丝,竟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儿,想要另寻新主,认他为主了?”
他目光落在陈临渊身上,又扫过那些悬停的魂丝,懒洋洋地补充道:“看来,‘天剑’之力,不仅能斩妖除魔,对这些阴邪秽物而言,亦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与天然的克制。”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莫测的笑意,“只是嘛,他如今这‘剑鞘’,可还脆弱得很呐。”
剑鞘?脆弱?
玄霄的话,如同一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顾九辞心中荡起层层涟漪。
这些无主的魂丝,若能为临渊所用,是否会成为一大助力?但如何驾驭这些本属阴邪之物?玄霄那句“剑鞘脆弱”又是在暗示什么新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