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彻底查清昭阳公主异状的根源,顾九辞再次动用“辅政令”,请求太子协助,希望能查阅一些皇家秘藏的古籍。李九辰深知事关重大,立刻应允,特批她进入皇家藏书阁的禁密区。
在浩如烟海的古籍中翻找了整整一日,顾九辞终于在一本布满灰尘、书页泛黄,名为《星陨纪略》的孤本中,找到了线索。顾九辞打开《星陨纪略》,当她的手指划过星图上那个被朱砂重点圈出的、孤零零悬在某个未知角落的星辰标记时,眉心处,那曾因“清微”意识降临而短暂浮现的金色印记,竟隔着皮肉微微发烫。
一种古老而遥远的熟悉感,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牵引力,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她立刻凝神,暗中运转“清微”传承中的洞察秘法,试图解析这星图与自身那模糊感应之间的联系。
回应她的并非清晰的答案,而是如同破碎琉璃般的词语,杂乱无章地闪过脑海——“星辰遗孤”、“血脉枷锁”、“寻源归途”……每一个词都透着沉重与不安,隐隐指向一个她从未深思过的方向:她的来历,恐怕远不止“顾家旁支孤女”这么简单。
“宇宙浩瀚,星辰亿万,但总有那么几颗,从诞生之初,命运便己纠缠。”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玄霄不知何时己悄无声息地倚在旁边的书架上,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星图上。
“小九辞,你不好奇自己是哪一颗吗?”
顾九辞合上书,扭头瞪向他,“知道就说,别卖关子!”她没好气地道。
玄霄轻笑着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天机嘛,不可泄露,尤其是在时机未到的时候。知道太多,有时候会压垮还不够强大的肩膀哦。”
他越是这般讳莫如深,顾九辞心里的疑云反而越滚越大,像猫爪子似的挠着。这混蛋绝对知道些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陈临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敏锐地察觉到顾九辞脸上未散的凝重,以及她与玄霄之间那有些微妙紧绷的气氛。
他将药碗轻轻放在旁边的矮几上,走到顾九辞身边,:“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是谁,我都会在你身边。”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束温暖的光,驱散了顾九辞心中因身世谜团而升起的一丝寒意。她看着陈临渊苍白却异常认真的脸,莫名有些复杂。这份不问缘由、不求回报的守护,让她有难以言喻的压力。她轻轻“嗯”了一声,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避开了他过于专注的视线。
“说正事。”顾九辞将那本《星陨纪略》和身世之谜暂时压在心底。她摊开太子派人送来的,关于昭阳公主近况的详细资料,以及静宁宫的内部结构图。
“公主的症状,持续了这么久,太医和宫中法师都束手无策,不像是简单的冲撞或诅咒。”她指尖点在资料上,“更像是慢性中毒,精神层面的。这种持续性的侵蚀,必然需要一个长期接触的媒介物,才能不断施加影响。”她的目光落在图纸上标注的公主寝宫区域,特别是那个靠近窗边的紫檀木几案。那上面摆放的黄铜星盘,以及她曾捕捉到的,疑似青色剑光的残留气息,是最大的疑点。
“皇宫里那些上了年头的旧物,尤其是贵人贴身的玩意儿,”玄霄在一旁看似随意地插话,端起陈临渊送来的药碗闻了闻,又嫌弃地放下,“最容易沾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最容易被人不动声色地动手脚。”
他这话印证了顾九辞的猜测。
“看来得好好准备一下了。”顾九辞心中有了计较。她起身走向自己堆放“家当”的角落,开始翻箱倒柜。朱砂、黄符、法印自不必说,她还特意挑出了几样专门针对净化精神、安抚魂魄、以及斩断邪祟链接的法器。甚至,她动用了部分刚到手还没焐热的“巨款”,从玄霄不知何时塞给她的一个破旧小册子(据说是某位欠了他冥币跑路的鬼修留下的“抵债目录”)上,订购了几样效果更强、价格也更“感人”的稀有材料,比如一小撮“静心琉璃沙”和一片“破妄青羽”。钱嘛,花了还能再赚,小命要紧。
陈临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再次开口,:“我同你去。”
顾九辞动作一顿,回头看向他。他站在那里,身形因伤势未愈而略显单薄,她沉默片刻,:“好。但你必须答应我,只在外围策应,遇到任何不对劲立刻撤退,保护好自己。你的伤还没好全,别逞强。”
“嗯。”陈临渊郑重应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顾九辞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再次拿出那本《星陨纪略》,借着窗外洒落的清冷月光,目光复杂地凝视着那张残缺的星图。赚钱搞事业固然重要,但这一刻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我究竟是谁?从哪里来?那所谓的“星辰遗孤”、“血脉枷锁”又意味着什么?这些谜团,似乎比幽魂殿的阴谋更加牵动她的心弦。
阴阳事务所的屋顶上。
玄霄负手而立,墨色的长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他望着顾九辞房间那扇窗户透出的、依旧亮着的灯火,平日里那份玩世不恭的戏谑敛去,眼神深邃,仿佛承载着万古星辰。月光勾勒出他俊美无俦的侧脸,透出一种罕见的神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而在京城某处不为人知的地下密室中,阴寒之气弥漫。几名身着黑袍、脸上戴着狰狞骷髅面具的幽魂殿残余分子,正围绕着一个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诡异祭坛,低声吟诵着晦涩而邪恶的咒文。祭坛中央,一缕微弱如烛火的黑气正随着咒文的起伏而缓缓扭动、壮大,似乎正与遥远皇宫深处的某个存在,维系着某种阴邪的联系。
“桀桀……‘种子’即将成熟,”为首的黑袍人发出沙哑难听的笑声,如同夜枭啼哭,“加强祭祀之力,绝不能让任何人破坏‘圣主’的布局!待公主神魂彻底被同化,便是‘圣主’意志降临此界的第一步!”
夜色更沉,顾九辞终于感到一丝倦意袭来,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她似乎又听到了那个清冷、威严,属于“清微”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星轨偏离,邪魔窥伺,守心明性,方得始终……”
顾九辞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睡意全无。窗外月色如水,寂静无声,仿佛刚才只是幻听。但那心头陡然升起的强烈不安感,却真实得让她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