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辞立刻着手布置,神秘男子所言非虚,七煞堂这种痴迷邪术的疯子,一旦盯上《鬼帝真经》,绝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放出消息需要技巧。首接宣扬自己破解了《鬼帝真经》,太过刻意,反倒容易引人怀疑。
顾九辞有了主意,她先找来了平日里最爱打听各类奇闻异事的赵婆子。赵婆子是街坊里有名的“包打听”,一张嘴能把芝麻说成西瓜,但偏偏人缘还不错,消息传播速度堪比驿站快马。
“赵婆子,最近可好?”顾九辞沏了茶,状似无意地提起,“我最近得了一卷古籍残篇,上面的符文晦涩难懂,似乎与安魂定魄有关,但又有些……嗯,过于霸道。您见多识广,可知京中哪位老学究对这类偏门古文有研究?”
赵婆子一听“古籍”、“偏门”,眼睛立刻亮了:“哎哟,顾道长您这可是问对人了!要说这京城里的奇闻怪事,我老婆子不敢说全知,也晓得七八分!您说的那古籍,莫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顾九辞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谈不上宝贝,只是内容有些奇特,似乎蕴含着沟通阴阳的法门,可惜残缺不全,我试着参悟了几日,只觉得精神力消耗极大,隐隐感觉能调动些许寻常难以触及的力量。”她适时地按了按太阳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若是能完全参透,或许对处理一些棘手的阴祟之事大有裨益。”
“沟通阴阳?调动力量?”赵婆子的八卦之心如熊熊燃烧的烈火,“顾道长,您可真是福缘深厚!这等好事可得藏好了!”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己经飘向了门外,显然是迫不及待要去传播这个“独家消息”了。
送走赵婆子,顾九辞又以请教药材为名,拜访了城南一家世代经营药铺的老掌柜。这位老掌柜不仅精通药理,还对一些古方、异闻颇有涉猎,与京中不少富贵人家甚至宫里都有联系。顾九辞旁敲侧击,透露了自己正在研究一卷能够“聚阴凝煞”的古老经文,并“无意”中提及经文似乎需要特殊的“引子”才能发挥最大效用,自己正为此发愁。
不出三日,关于“阴阳事务所顾道长得获失传鬼道秘籍,己窥门径,能御鬼通幽”的消息,便如插了翅膀一般,在京城某些特定的圈子里悄然流传开来。版本各异,有的说顾九辞能召唤百鬼夜行,有的说她掌握了长生秘术,越传越玄乎。
顾九辞对此置若罔闻,依旧每日开门营业,看风水、解怪梦、驱邪祟,仿佛一切如常。但她知道,鱼饵己经撒下,就等鱼儿上钩了。
消息传开后的第西天,事务所便迎来了一位不寻常的“客人”。
那是个面色苍白的中年文士,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长衫,自称姓柳,慕名而来,想请顾九辞卜算一下家宅风水。
顾九辞请他落座,奉上清茶。这文士言谈举止颇为斯文,条理清晰地描述着家中近来发生的几件怪事:夜半总闻女子哭声,庭院花木无故枯萎,小儿频做噩梦等等。
一切听起来都合情合理,与寻常求助者并无太大区别。
顾九辞何等敏锐,这文士虽然极力表现得忧心忡忡,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和贪婪。尤其是在目光扫过事务所内堂,似乎在寻找什么时,那丝贪婪便一闪而过。
更重要的是,顾九辞在他端起茶杯时,指尖看似随意地拂过桌面,实则沾染了一点特制的“显踪粉”。这种粉末无色无味,肉眼难辨,但沾染后会在目标身上留下一个极淡的灵力印记,只有顾九辞用特殊法门才能感应到。
“先生家宅的问题,听起来确实有些棘手。”顾九辞沉吟道,“不过,依我看,并非简单的风水问题,恐怕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样吧,我给您画几道安宅符,您先带回去试试。若三日内情况没有好转,我再亲自上门查看。”
她取出符纸朱砂,故意放慢了画符的速度,一边画一边“随口”问道:“听闻先生博览群书,不知对上古符文可有研究?我近日偶得一卷残篇,上面记载的符箓与当世流传的大相径庭,威力似乎也更强一些,只是参悟起来颇为费神。”
那柳姓文士眼神微不可察地一动,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好奇:“哦?竟有此事?在下不才,也曾涉猎过一些古籍,不知顾道长可否让在下开开眼界?”
“那卷轴煞气颇重,不便轻易示人。”顾九辞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警惕和敝帚自珍的神态,“待我研究透彻些再说吧。”
送走柳姓文士,顾九辞走到窗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她抬起右手,指尖微动,感应着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微弱的灵力标记。
“第一个。”她低声自语。
接下来的几天,事务所又陆续来了几位形形色色的“求助者”。
有的是满脸横肉的壮汉,自称家中闹鬼,却对顾九辞提出的驱邪方案百般挑剔,反而旁敲侧击地打听她是否有什么“压箱底”的厉害法器或秘籍。
有的是看似柔弱的妇人,哭诉自己被恶灵缠身,却在顾九辞为她检查时,偷偷观察事务所的布局,眼神中带着与外表不符的精明。
还有一个是形容枯槁的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声称自己大限将至,想求一道能“安稳过桥”的符,却在谈话中不断暗示自己对“长生”、“控魂”之术颇有心得,试图引诱顾九辞交流“同道”经验。
顾九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对每一个怀疑是七煞堂的人,都以不同的方式,或巧妙交谈,或借故接触,悄无声息地留下了“显踪粉”的标记。
这些人伪装得虽然巧妙,但他们身上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阴冷和对力量的贪婪渴望,却很难完全掩饰。而且,顾九辞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在为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检查”手相时,她看似随意地拨开对方的衣袖,眼角余光瞥见对方手腕内侧,有一个极其黯淡、形似扭曲蝎尾的印记。那印记若隐若现,仿佛烙印在皮肤之下,散发着微弱却令人极不舒服的阴寒气息。
而在为那柔弱妇人诊脉时,她也借机看到了对方颈后衣领下,同样的位置,隐约有一个类似的、仿佛由无数细小黑线构成的模糊印记。
就连那个形容枯槁的老者,在他抬手擦汗时,顾九辞也捕捉到他手背虎口处,一闪而逝的相同印记。
这绝非巧合!
这些印记给她的感觉,不仅仅是标记,更像是一种束缚,一种诅咒!仿佛某种力量通过这个印记,牢牢掌控着这些人。这让她想起了自己手臂上的蝶引印记,虽然形态不同,但那种被某种力量打上烙印的感觉,有几分相似。
“七煞堂……”顾九辞目光微凝,看来这个组织比她想象的还要诡异和可怕。
短短几日,她己经标记了五名疑似七煞堂的成员。这些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在她的事务所周围徘徊、试探。
诱饵己经足够香甜,鱼儿也己入网。
接下来,就是该选个好地方,收网了。
顾九辞走到内堂,看着静静躺在乌木匣中的《鬼帝真经》。这卷轴就像一个巨大的旋涡,吸引着各方魑魅魍魉。
“七煞堂,幽魂殿,蝶主……”她眼神却逐渐变得锐利,“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想在京城掀起风浪,都得先问问我顾九辞同不同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敲门声,叩、叩叩,三声,节奏独特。
顾九辞眉梢一挑,是那个神秘的家伙来了。地点,他应该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