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刑部候审室雕花窗棂间,细碎阳光如金缕般漏洒而入。白畅凝望着铜盆中那汪血水,见翡翠正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嵌入自己掌心的木刺,就在这时,门外骤然传来一阵哭闹声。那尖细嗓音仿若一把锈迹斑斑的钝刀,生生刮过耳膜,令她不禁微微皱眉,指尖下意识地猛地攥紧了手中帕子——来人正是肖家大姑姐肖明珠。
“你们放开我!我要见弟妹!”肖明珠捶门的声响震得窗纸簌簌颤抖,“我弟弟死得不明不白,她总得给我个说法!”
翡翠刚欲开口回应,白畅抬手轻轻止住了她,转而朝着门口轻笑一声,说道:“大姑姐这说的是哪里话?肖明远的案子如今归刑部审理,您要喊冤,可该去大堂才是。”
哭声瞬间戛然而止。肖明珠隔着门,语气陡然一转,换上了一副赔笑的口吻:“弟妹瞧你说的,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也知道的,我那铺子上个月遭了贼,如今我连胭脂水粉都快买不起了......”
白畅微微挑眉,眼神示意翡翠。翡翠心领神会,快步上前打开房门。只见肖明珠身着一袭簇新的织金锦缎袄裙,腕间赫然戴着三串圆润的东珠手串,哪有丝毫“穷酸”的模样?她身后跟着两名丫鬟,吃力地抬着一口描金箱子,箱角露出的红绸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金丝牡丹。
“大姑姐这是......”白畅手指轻抬,指了指那口箱子,“给我送葬仪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肖明珠满脸堆笑,忙不迭地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只描金瓷瓶,“这是我特意从同仁堂买来的跌打药,听说你昨日和明远......唉,夫妻之间哪有不拌嘴吵架的,你可别往心里去。”
翡翠气得跺了跺脚,大声说道:“我们少夫人昨日根本就没碰你弟弟!他是......”
“翡翠,不得无礼。”白畅神色淡淡,轻声开口制止,指尖轻轻划过瓷瓶上“活血止痛散”的字样,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前世肖明珠那些惯用的手段——每次找她借钱,必定哭诉丈夫周明礼对她拳脚相加,可转头却用她的银子给周明礼纳小妾。
“大姑姐心疼我,我心里自然明白。”她嘴角忽然泛起一抹轻笑,示意翡翠搬来椅子,“不过说起铺子遭贼......上月扬州府衙通报,周府嫡子周明礼强抢民女,被人打得卧床不起,此事可是当真?”
肖明珠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手串上的东珠“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她惊惶失措地说道:“你......你听谁胡说的!”
“胡说?”白畅从容地从袖中抽出一张纸,“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这是周府管家的口供,上面说周明礼赌输了三千两银子,竟拿你的陪嫁铺子去做抵押,结果被债主堵在巷子里,生生打断了三根肋骨——怎么,大姑姐的钱,都拿去给夫君治伤了?”
肖明珠身形踉跄,向后退了几步,不慎撞翻了身后的箱子。跌打药瓶咕噜噜滚了一地,其中一只摔碎,露出里面黄白相间的粉末——哪里是什么药材,分明竟是金粉。翡翠见状,不禁惊呼出声,连忙捡起瓷片,说道:“少夫人,这......”
“看来大姑姐不仅不缺钱,反而是富得流油呢。”白畅缓缓弯腰,捡起些许金粉,任由它们从指缝间缓缓滑落,“也是,周明礼在城西开的烟馆,每月收入万两,大姑姐又怎会真的哭穷?”
“你怎么会知道......”肖明珠下意识地捂住嘴巴,眼中满是惊恐之色。白畅看着她鬓边新做的珍珠坠子,不禁想起前世,她曾穿着孝服去肖府借钱,却亲眼撞见她从周府的马车下来,车上装满了整箱的翡翠首饰。
“我不仅知道烟馆的事,还知道......”白畅忽然提高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周明礼娶你之前己有三房美妾,如今又在筹备纳第五房妾室——大姑姐嫁过去三年无所出,怕是日后要被那些抬举的通房丫头踩在头上了吧?”
这话犹如利刃出鞘,首首刺向肖明珠的心脏。她顿时像发了疯一般,猛地扑过来,伸手就去撕扯白畅的头发,却被翡翠眼疾手快,一把推开,只听她尖叫道:“你个贱人!竟敢咒我!”
“咒你?”白畅轻巧地躲过她的指甲,从怀中掏出一份卷轴,毫不留情地甩在她脸上,“这是我替你写的休书模板,周明礼犯了七出之条,你拿着它去官府告,至少能分他一半的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