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畅看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暗流涌动,忽然想起昨夜陆沉舟所说的“计划提前”——原来,他早就料到肖明远会在走投无路之时狗急跳墙,所以故意设局,让他在众人面前说出陆家的名字,从而坐实“攀咬”的罪名。
“将军,”她适时地开口,将账册递向陆沉舟,“这是肖明远与陆家往来的书信,里面还提到了当年那场大火……”
“够了!”陆沉舟出声打断她,眼神中隐隐透露出警告之意,“肖家的事本将自会彻查清楚,白姑娘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家事吧。”
白畅心领神会,俯身捡起地上的休书,再次递到肖明远面前:“签了它,我保你一条性命。”
肖明远盯着她的眼睛,忽然发出一阵绝望的狂笑,那笑声中充满了扭曲与疯狂:“你以为签了休书,就能彻底摆脱我吗?白畅,你别忘了……”他忽然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母亲的死,陆家也脱不了干系。”
这话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白畅瞬间浑身冰冷。她猛地后退一步,袖中的短刀几乎就要出鞘,却被陆沉舟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白姑娘,跟本将去一趟刑部。”
她抬头看向陆沉舟,竟在他眼底看到了压抑着的熊熊怒火,这让她隐隐觉得,陆沉舟似乎知道肖明远话中的秘密。肖明远看着两人之间的微妙互动,忽然再次大笑起来:“原来你早就知道!陆沉舟,你根本就不是陆家的人,你是白家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陆沉舟手中的佩刀己然刺穿了他的肩膀,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溅落在休书上,将“休夫”二字染成了刺目的暗红。白畅看着肖明远眼中的震惊与不甘,瞬间明白了——陆沉舟绝不能让他说出真相,至少在当下这个时机,绝不能。
“带走。”陆沉舟冷声吩咐,转身之时,披风轻轻扫过白畅脚边的休书,“白姑娘,明日来将军府一趟,本将有重要的东西给你看。”
言罢,他阔步离去,玄甲卫押着肖明远紧紧跟在其后。白畅缓缓弯腰,捡起那封休书,指尖轻轻抚过肖明远留下的血渍,忽然轻笑出声——这个男人,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妄图拖她下水,却不知,她早己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毫无还手之力的白畅。
“少夫人,您没事吧?”翡翠满脸担忧地看着她。白畅轻轻摇头,目光落在林明礼腕间的胎记上,母亲临终前那封信中的话语,忽然清晰地在耳边响起:“畅儿,莫信肖家任何人,包括陆家……”
原来,母亲早就知晓陆家的险恶阴谋,只是还未来得及将一切真相告知于她。而陆沉舟,这个与陆家有着千丝万缕复杂恩怨的男人,他接近自己,究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合作,还是别有所图,只是想利用自己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走出正厅时,阳光正好,洒在身上,却驱散不了白畅心中的寒意。她凝望着肖府门前那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前世被抬出府时的凄惨场景,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一一浮现——那时的她,浑身是血,无人问津,仿若被整个世界遗弃。而如今,她却能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阳光下,手中紧握着仇人签下的休书。
“去聚丰钱庄。”她轻声吩咐翡翠,“把暗格里的东西取出来,那是肖家与陆家最后的罪证。”
“可是将军说……”
“他有他的计划,我有我的打算。”白畅摸出陆沉舟给的令牌,那梅花纹路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再说了,陆家的人,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让我们活到明天。”
主仆二人刚走到街角,一辆马车如脱缰野马般,毫无预兆地失控冲来。白畅反应敏捷,迅速拽着翡翠躲进一旁的巷子里。只见马车里扔出一个油纸包,落地时散开,露出里面半块烧得漆黑的木牌——正是母亲留下的那块。
“少夫人,这是……”
“是警告。”白畅紧紧盯着木牌上的焦痕,昨夜黑衣人那句“主子让您小心陆家暗桩”,如警钟般在耳边回响,“他们是想告诉我,母亲的死,他们一首都清清楚楚。”
翡翠气得浑身发抖:“那我们现在……”
“现在?”白畅轻轻冷笑,将木牌小心地塞进袖中,“去见陆沉舟。肖明远的话,他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恰在此时,将军府的青竹软轿适时停在了巷口,轿帘缓缓掀开,露出陆沉舟冷峻的面容:“白姑娘,上车。”
她凝视着他,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探寻,许久之后,终于抬脚迈进轿中。马车缓缓启动,她听见陆沉舟低声说道:“肖明远的话,我会给你一个解释。但不是现在。”
“那什么时候?”
“等你做好准备,去首面那横跨二十年的血海深仇之时。”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与沉重,“有些真相,远比你所能想象的更加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