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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老甘叔停下马车，“我来接上回没到的知青。”
三个女人这时看到施琦玉，都是一愣。
中年女人有双鼓凸的眼睛，在施琦玉身上来来回回打量。
“哟，这小知青长得可真俊，比那整天拉着脸的吕知青好看多了。”
说着一屁股坐在施琦玉身边，“啧啧，这下队里的年轻小伙子又要疯了。”
这话听着刺耳，施琦玉淡淡瞥她一眼，中年女人讪讪。
老甘叔沉下脸，“二贵家的，你那嘴就不能把个门儿，有这么说女娃娃的。”
二贵家的叫石燕，一向脸皮厚，闻言呵呵笑了两声，“我这不是夸人家小同志漂亮嘛。”
老甘叔瞪她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
石燕撇撇嘴，眼睛依然落在施琦玉身上，又滴溜溜往她身边的两个大包和漂亮的竹编箱子上看。
这时年轻女人帮那位大娘放好背篓，也上车坐下。
她五官秀气，眉眼温柔，腼腆地朝施琦玉露出个笑，“同志你好，我也是知青，到钟家堡大队插队西年了，我叫蔡芬芬，吉省人。”
施琦玉微笑颔首，“蔡同志你好，我叫施琦玉，湖北人。”
被她清亮的目光看着，蔡芬芬莫名有些羞怯，又忍不住打量。
漂亮人不算少见，他们知青点就有好几个，但论皮肤好的，还真没人比得上她。
大娘也看了施琦玉好几眼，笑着道：“这女娃娃真漂亮，就是年纪看着不大。”
蔡芬芬忙和她介绍，“施同志，这是袁大娘，大娘的丈夫是大队的赤脚大夫钟大夫。”
施琦玉感受到她的善意，和袁大娘打招呼，“您好。”
袁大娘和善，“你好你好，呵呵，女娃娃怪客气。”
石燕见三人聊得热火朝天，不搭理自己，有些不高兴。
伸手去拉扯包裹上的麻绳，扒拉布袋。
包裹的布袋是粗棉布制成，不容易扯破，但耐不住使用时间太长。
施琦玉的两个包裹都有些磨损，石燕逮着一个破洞去抠，眼看就要扯出里面的东西。
施琦玉一巴掌拍下去，石燕“啊”地大叫，猛地缩回手。
手背上肉眼可见的红起来，一模刺刺麻麻的疼，石燕顿时火了。
“我说你怎么打人呢？”
施琦玉冷眼看着她，“不打就看着你偷我东西？”
石燕脸色一变，“你怎么乱说，我怎么偷你东西了？怎么的，你那袋子里的东西不能见人，我摸一下都不行？”
“不管我袋子里有什么，都不是你偷东西的理由。”
石燕觉得这人听不懂人话，“我哪里偷了？你人不是在这儿，我当着你的面摸一下叫偷？”
“我人是在这儿，你问过了我吗？取得我的同意了吗？”
石燕张了张嘴，“那、那你不是看着吗？”
“是啊，我看着你偷我东西。”
“你……你……”石燕气得结巴，感觉有嘴说不清。
袁大娘和蔡芬芬悄悄对视一眼，偷偷笑了。
老甘叔挥舞的鞭子都轻快不少。
可见这人平时多讨人嫌。
施琦玉暂时不知道，但从一见面就不喜欢这人。
长得丑就算了，说话做事也丝毫不知道收敛，那双鼓凸的眼睛转的就没个停，好像一只心眼子超多的青蛙。
石燕在大队也是一号人物，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外来小姑娘收拾了。
自觉尊严和地位受到严重挑衅，下意识使出村里泼妇那一套。
抡着两条胳膊朝施琦玉招呼，一手揪她的头发一手朝她胸口捶去。
嘴里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敢污蔑我，看我……啊——”
施琦玉早有准备，双手准确捏住她的手腕。
扯住包裹上被拉掉的一截绳子将其一缠。
空出另一只手想以牙还牙揪她头发，可那头发实在太油，几乎贴到头皮上。
又看见几只小虫子在上面‘玩滑滑梯’，心里一阵恶寒。
忙换了方向，揪住她的后衣领子把人往车辕边一压，石燕半个人都快掉出去。
吓得惊恐大叫：“啊啊——杀人啦！新来的知青杀人啦！老甘叔快救我！救我啊！”
三人被施琦玉的利落惊了下，又见石燕的样子实在危险，蔡芬芬第一个开口劝。
“施同志，毕竟往后都在一个大队住着，你看……”
施琦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觉得她真像一只乖巧的小兔子。
忍不住和系统道：“看见没，你应该找这样的人做‘善良’任务。”
系统：“我们不会无缘无故绑定一个人，你一定是最合适的人选。”
施琦玉嗤笑。
“吁。”
老甘叔停下马车，回头看见这一幕，先说石燕，“你就该的，谁叫你乱动别人东西，当别人都是三贵媳妇儿？”
石燕通红着脸没说话。
老甘叔又对施琦玉道：“娃娃，你教训教训她得了，不好真闹大。”
袁大娘也点头，“小姑娘，她到底是钟家堡的人。”
都暗示她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施琦玉又往下压了压。
石燕本就驼背，腰身短，这会儿正扭曲着卡在车辕上，这一压腰都要断了，又是一声惨叫。
“记得，往后离我远点儿。”
石燕疼得受不了，嘴上立即服软，“我记得了，我以后看见你绕道走。”
施琦玉这才松开手。
石燕浑身发软，哎哟哎哟叫着爬回马车。
转头对上施琦玉面无表情的脸，吓了一个哆嗦，忙挤到袁大娘身边去了。
见消停了，老甘叔回头继续赶车。
一时车上只有石燕压抑的呻吟声。
袁大娘和蔡芬芬没想到施琦玉看起来白嫩，又小又乖。
出手却是个不饶人的，很是强势。
一时倒有些不敢和她说话。
水泥公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变成黄泥路。
路上被撵出一道道深深的车辙，马车摇摇晃晃，大家都不得不抓住车辕稳住身体。
西周的景色变了，明显感觉地势从平原变成山岭。
绿色变得多起来，之前还遥远的山林又离她更近一步。
这时一道瘦高的身影出现在前面。
他背着一个破箩筐，手里杵着一截木棍，人微微佝偻，正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
蔡芬芬低声说了句，“瞧着像是崔同志。”
其他人没说话。
马车很快接近那人，他没回头，往旁边让了让。
老甘叔让马车慢下来，“崔同志，回去还远，上来一起走吧。”
那人回头，施琦玉看见一张极瘦的脸。
粗糙的脸皮裹在头骨上，看不见二两肉，却包裹着堪称完美的骨像。
再是那双眼睛，高高的眉骨下一双漆黑的眼珠。
无波无澜，死气沉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