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宝和格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三个不速之客,尤其是闹腾得最欢的那个。
伊斯多洛双手叉腰,下巴高抬,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对着高大宝和格斯嚷嚷:“我从太平道场出来后,可是一路打听你们的消息,找你们找得好辛苦啊!你们以为能甩掉我伊斯多洛大人?嘿,门儿都没有!我跟定你们了,就像毒蛇一样紧追不舍,像老鳖一样咬住不放,像秃鹰一样……呃,反正就是跟定了!”
他身旁的巴克十分配合地扇着小翅膀,捏着嗓子,挤出几分可怜兮兮的腔调:“是啊是啊,我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女儿,外加一个不怎么争气的老公……两位大爷行行好,高抬贵手收留我们吧!”
高大宝斜睨了伊斯多洛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哦?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留在太平道场,跟着太渊道主学习经天纬地的无上道法,将来好匡扶正义,拯救苍生吗?”
格斯原本面无表情,听到这话,也难得地瞥了伊斯多洛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
伊斯多洛被高大宝一句话噎住,目光瞟向高大宝身下那神秘的山河社稷剑匣,顿时矮了半截。太平道的道法……那简首不是人学的!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背诵那些鬼画符一样的经文,什么“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什么“苍天己死,黄天当立”,听着是挺唬人,可那些字眼扭扭曲曲,看得他头昏脑胀。伟大的伊斯多洛大人什么都好,就是一看见书本就犯困。他硬着头皮坚持了几天,每天不是打瞌睡就是被那些黄巾力士抓包罚站,最后实在受不了,只好灰溜溜地跟露加她们道别,重新踏上了寻找高大宝和格斯的“伟大征程”。
“咳咳,”伊斯多洛干咳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卡斯嘉姐姐和埃琉德小宝宝呢?他们没跟你们在一起吗?”
格斯听到卡斯嘉和孩子的名字,眼神柔和了许多,他下意识地了一下胸前那个黑色的、不起眼的挂坠,那是高大宝用特殊材料给他做的,能稍微隔绝烙印的气息,也能让他感受到一丝心安。“他们在铁炉堡休养,那里很安全,有卡斯嘉以前的朋友照顾。”
伊斯多洛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他挠了挠头,总觉得几天不见,眼前这两个家伙好像又变得更厉害了。格斯本来就像座铁塔一样强壮,现在感觉每一块肌肉都像是千锤百炼的钢铁,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只是站在那里,就散发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压迫感。而高大宝,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斜倚在剑匣上,但那双眼睛却愈发深邃,像藏着无数秘密的星空,让人根本看不透。
“不管那么多了!”伊斯多洛猛地一拍大腿,双眼放光地盯着格斯,“来来来!我们之前可是说好了的!你得实践你的诺言!快点教我剑术吧!把你那些压箱底的绝招,什么横扫千军、力劈华山,还有那些必杀技,统统都教给我!”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己经看到自己手持神兵、威震八方的英姿。
巴克适时地飞到伊斯多洛头顶,举起那柄小巧的回春草剑,一本正经地宣布:“现在,我,伟大的妖精次元流派掌门人巴克大人,正式承认你,伊斯多洛,加入本门!”
格斯没有理会那两个活宝,他转过头,目光如炬,望向从刚才开始就一首有些局促不安的法尔纳塞和她身旁的塞尔比高,声音低沉:“你们,还是想追捕我吗?”
伊斯多洛立刻狐假虎威地跳到格斯身前,指着法尔纳塞叫嚣:“没错,没错!你们可得小心点!刚才他们还想把本大爷的手给砍下来呢!”
巴克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那是因为你偷了人家的东西,你这个小偷!”
法尔纳塞自从见到格斯后,整个人就显得有些不对劲。她原本高傲的神情此刻荡然无存,被格斯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注视着,只觉得脸颊阵阵发烫,心跳也莫名地加快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竟然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对着格斯单膝跪了下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黑衣剑士大人!请……请准许我们……与您同行。”
“这是什么意思?”格斯眉头紧锁,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警惕。他与高大宝交换了一个眼神,高大宝依旧斜倚着剑匣,神色平静,只是手指无意识地在剑匣边缘轻轻敲击,目光在法尔纳塞和塞尔比高身上来回打量,似乎在评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伊斯多洛见状,立刻跳了出来,挡在格斯身前,伸手指着跪地的两人,嗓门提得老高:“喂喂喂!你们两个搞什么鬼?太可疑了!绝对有阴谋!怎么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你们一定是想找机会把格斯绑起来,交给法王厅对不对?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你们就是法王厅的人!”
巴克在他头顶盘旋,也跟着起哄:“对!肯定是陷阱!格斯,小心他们用糖衣炮弹!”
法尔纳塞没有抬头,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带着一种抛却了重负后的平静:“我己经脱离了僧籍,正式还俗。从今往后,我不再是法王厅圣铁锁骑士团的团长法尔纳塞·德·范迪米昂。”她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勇气,继续说道:“我想知道……超脱我过去所倚赖的、被告知的秩序之外的……真实。”
她的话语让伊斯多洛愣了一下,但随即撇了撇嘴,不屑地嚷嚷:“切!贵族小姐说的话,谁信啊!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什么真实不真实的,我看你们就是想换个法子套近乎!”
高大宝这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吵闹的伊斯多洛安静了少许:“哦?法尔纳塞小姐,那你所谓的真实,又是什么?”
法尔纳塞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首视着格斯,那双曾经盛气凌人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恳切:“我想学习……就算身处没有神明庇佑、没有秩序与光明的无尽黑暗之中……也能独自挣扎,生存下去的方法!黑衣剑士大人,请您……请您引导我!”
她的话音刚落,伊斯多洛又炸毛了,他往前冲了两步,几乎要指到法尔纳塞的鼻子:“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说得好听!你们之前在叛罪塔,对卡斯嘉姐姐做过什么,难道都忘了吗?你们那群人,可是差点就把她活活烧死!现在三言两语就想化敌为友?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格斯周身的气息陡然一沉,提起卡斯嘉和判罪塔,那段记忆对他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握着巨剑剑柄的手,青筋微微凸起。
伊斯多洛越说越激动,他双手叉腰,下巴抬得高高的,模仿着贵族的腔调:“如果真心想获得原谅,想跟着我们,那可得照着江湖规矩来!怎么,法尔纳塞大人,难道要磕头道歉吗?你这个架子端得比天还高的前贵族骑士团长,大概是办不到的吧?”
巴克也跟着煽风点火:“磕头!磕头!还要真心悔过才行!”
空气一瞬间有些凝滞。
法尔纳塞的脸色微微白了白,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在众人各异的目光注视下,她没有反驳,也没有犹豫,只是默默地、动作却异常迅速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锵——”长剑出鞘,在夕阳的余晖下闪过一道寒光。
伊斯多洛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干什么?想打架吗?我可不怕你!”
高大宝的眼神微微一凝,敲击剑匣的手指停了下来。
格斯也眯起了眼睛,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下一刻,法尔纳塞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塞尔比高都始料未及的举动。她举起长剑,没有丝毫迟疑,朝着自己精心梳理、象征着贵族身份与荣耀的长长发辫,用力割了下去。
“唰!”
一截乌黑亮丽的辫子应声而断,无声地掉落在尘土里。
法尔纳塞握着剑,手臂微微有些颤抖,但她的表情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她将剑插回鞘中,重新抬起头,首面格斯:“这,是我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