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看到迟云庭在他面前吃瘪还是在上次宴会上,
季归舟回了雾城一时心情激动,多喝了几杯,难免多嘴问了几句他和季眠现在处的怎么样
季归舟很难描述当时迟云庭的脸色,复杂里有点家事被拿出来闲聊的不悦,还有些想到伴侣忍不住联想到他和自己相处的……害羞?
他迟云庭害什么羞?
一想到这里,季归舟就要吐槽了
之前季眠一门心思追在迟云庭身后的时候,迟云庭依旧是高岭之花,不为所动,季归舟都忍不住劝季眠放弃
结果等他在国外当牛马的时候听说两人结婚了
结婚了……也行,反正季眠也不亏
还有孩子了?
有孩子了……也行,迟家家大业大的
但是后面的事谁说的清楚?
看到迟云庭心里好像有了点季眠的样子,季归舟心里有欣慰,有感激
季归舟想过当时把季氏交给职业代理人,带着季眠远离这片伤心地,但当时季眠的情况太糟糕了,自己刚出生的侄子还待在保温箱
这几年,季归舟知道季眠在雾城不算好过,他何尝不是在国外举步维艰
季归舟在晚宴上敬迟云庭那一杯酒是真心实意的
季归舟拍拍屁股就要走人,迟云庭看着沉默寡言,倒是把人拦住了
脸色平淡,立体的眉骨投下的阴影让人看不出眼底的情绪,瞳仁黑得要将所有光线吞噬
“季……归舟,你……”
还没等迟云庭问出口,门吱呀一声,开了
柔和婉转,又有些喑哑的声音响起,语气森森带着些从屋外裹挟的寒气,如刚开刃的绣春刀
“云庭,你和哥哥在说什么呢?”
被提及的两人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容貌旖丽的omega脸上还有些许在门外冻出的淡绯,弯弯的眉眼,被光一晃,瞳孔竟是半透明的琉璃色
语气阴测测的,像是家里善妒的妻子抓到了丈夫地把柄一般,只是碍于自己平日里礼貌的面子,只能温温柔柔地举着无形的刀询问
季归舟条件反射地仰着脖子往后走一步
开玩笑,他季归舟像是那种觊觎自己弟弟的alpha的人吗?
他也是要脸的好吗?
退一万步来说,可以质疑他的人品,但是不要质疑他的眼光
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的名字和迟云庭写在一起……太吓人了
属于晚上要做噩梦的程度
他季归舟是个人物,看得懂氛围,这种家长里短还是他们小两口自己解决吧,自己走为上策
迟云庭只是皱眉,冷淡的薄唇只留下一句,
“没说什么,你怎么回来了?”
季眠掐着手,咬着嘴唇,未吭声
被快来的期影响,又被自己的alpha冷淡“回怼”,季眠垂下的眼里忍不住含着一汪春水,心里却是如一潭死水般平静
永远都是这样,迟云庭永远都是这样
他当初看到有未婚的omega向迟云庭示好,自己气势汹汹宣示主权,迟云庭也是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自己闹着要和迟云庭结婚,要迟云庭负责的时候,他也只是沉吟片刻就点头同意了
但是这五年,他们相敬如宾,是比陌生人好一点点的关系
迟云庭多好啊,给了季眠他想要的一切,只是吝啬给季眠施舍那么一点爱
依旧高高在上的,俯瞰着季眠,看着季眠为他爱不得恨不能
仿佛季眠的爱对他来说是什么入不得眼的俗物
迟云庭还是那座矜冷疏离的雪山,还是那个完美无缺的alpha
只有季眠,只有季眠留在了和迟云庭最亲密的那一晚
这五年里把他对自己那片刻的温存嚼了又嚼,靠着那一点点迟云庭施舍给自己的糖熬到了现在
幻想被爱是季眠最管用的止疼药
此时窗外下着淅沥的小雨,雨丝飘啊飘的贴在玻璃窗上,屋里的气氛不如暖色的灯光般温和,凝住了似的,谁也不说话
季眠望着他,用眼神一点一点地抚过他的脸
从额头到高挺的鼻梁,再到抿住的薄唇,最后又望着那双幽深的双眸
看着那双眼睛里,自己小小的倒影
季眠看不到自己的眼神像丝绸一样在旁边这个男人身上绕啊绕,冰冰凉凉似窗外的雨
随着一呼一吸轻轻飘啊飘,缠绵悱恻
迟云庭心头一跳,季眠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回到了前几年,看着自己永远充满热忱与爱恋,亲亲腻腻的
眼神代替了语言,告诉他
这个omega很喜欢自己
迟云庭忍不住上前一步,心里只觉着好像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被自己弄丢了
季眠深吸了口气,忍不住躲避着迟云庭的眼眸,声音似清泉流淌,似轻烟缭绕
“季归舟……哥马上就要出国了,你……你能不能在雾城多待几天,就当陪陪我……陪陪迟砚也好”
季眠开了口才懊恼自己一时冲动,越说越没底气,他不敢问也不想知道迟云庭和哥哥之前到底有什么情谊
他现在就是把头埋在沙里的鸵鸟,只要自己不知道,他就能一首催眠自己
话语里那几次的回转里都藏着欲说还休的情意,犹豫轻柔的嗓音,怯生生地拨动着聆听者的心弦
“好,我答应你”
迟云庭低沉的嗓音响起,季眠原本垂下的鸦睫覆盖着眼眸,倏地睁大
季眠睁大着眼睛,呆呆的,让迟云庭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兔子,不禁轻笑了一声
“你,你答应了?”
季眠很少被人如此肯定过自己这种“蛮横”需求,忍不住跟在迟云庭身后上楼,又反问一遍,确认一次
迟云庭在楼梯口停住,垂眸望着眼前有些不安的配偶
他的指尖颤抖,蜷缩起来像凋零的玉兰瓣
散乱的乌发泼在素脸上,时不时轻咳几声,嘴唇上淡淡的血色是整张脸唯一可见的生气
迟云庭不合时宜地想着,季眠的头发越发得长了, 看起来更像是堪堪修炼出来的妖,整个人如一缕轻烟勉强缚住了人形,再多一缕风吹过来,就要将他吹散化作一道流萤
他很快又打消这个念头,季眠怎么可能会消失不见呢?
迟云庭顿了顿,摸摸季眠柔软的乌发,大手忍不住拢了拢他腮边凌乱的散发,归拢在耳后,用动作肯定了自己的回答
这对表面“怨偶”之间难得萦绕着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