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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真相
深圳宝安国际机场的电子屏闪烁着刺目的白光，沈砚初第三次确认手表。十点零七分，距离MU735航班落地己经过去西十七分钟。她扯了扯卡其色风衣的腰带，正准备给委托人发消息，忽然被人从身后撞了个趔趄。
"小心！"
低沉的男声擦着耳际掠过，沈砚初稳住身形时，黑色行李箱正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扣住。抬头撞进双琥珀色的眼睛，男人穿着剪裁精良的藏青色西装，领带却歪斜着卡在锁骨处，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逃亡。
"唐先生？"她挑眉。
男人愣了两秒，突然笑出声："沈律师？我助理说会有人举着接机牌......"他目光扫过她空荡荡的双手，"看来我们都对'接机'有不同理解。"
沈砚初从包里抽出湿巾擦拭被他碰过的手腕："唐太太把你们在浅水湾的别墅挂牌了，标价2.8亿。"她看着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满意地勾起嘴角，"现在我们可以去车上聊了吗？"
迈巴赫后座的檀香混着皮革气息，沈砚初将平板转向唐叙白。监控画面里，穿着真丝睡袍的女人正把香槟倒在年轻男人的锁骨上，落地窗外是维多利亚港的璀璨夜景。
"这是上周三君悦酒店的监控。"她指尖敲在时间戳上，"你太太声称去参加慈善晚宴的当晚。"
唐叙白解开西装纽扣，喉结在阴影里滚动："我要完整的资金流向。"
"己经查到她用离岸公司在开曼群岛注册的空壳企业。"沈砚初调出财务报表，红色标记像毒蛇般蜿蜒在数字之间，"过去三年间，你的服装品牌'云裳'有27%的利润通过虚假合同转移。"
车窗外掠过深南大道的霓虹，光影在她冷白的脸上交错。唐叙白忽然倾身逼近，柑橘调香水冲散密闭空间的压抑："沈律师查案都这么......"他食指轻点她攥紧的拳头，"杀气腾腾？"
沈砚初后撤半寸，指甲几乎掐进真皮座椅："唐先生，您支付的每小时八千元律师费，不是让我来陪您调情的。"
手机在此时震动，她瞥见助理发来的消息瞳孔骤缩。监控画面右下角，与唐太太调情的男人竟是"云裳"的首席设计师。更讽刺的是，这个月巴黎时装周的压轴作品，正是以"忠贞"为主题的婚纱系列。
"明天飞香港。"她快速回复邮件，"我需要你配合演场戏。"
深水湾道79号的夜风裹着咸涩的海腥味，沈砚初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如履平地。唐叙白看着她被月光勾勒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女人比法庭上的对手更难捉摸。三天前她带着离婚协议出现在他办公室，像个精准的AI般罗列着十七项财产分割条款，却在看见他衬衫第三颗纽扣时停顿了0.3秒。
"唐先生。"沈砚初突然驻足，珍珠耳坠撞碎在玻璃幕墙上，"等会见到你太太，麻烦把左手无名指的婚戒转半圈。"
唐叙白低头，铂金戒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心理暗示？"
"不。"她推开会所鎏金大门，"是告诉监控摄像头，你在紧张。"
水晶吊灯的光瀑倾泻而下，沈砚初的细高跟敲击大理石地面，像法庭倒计时的钟摆。唐太太从真皮沙发起身的瞬间，她己捕捉到对方耳垂上新换的Graff钻石——正是用转移资金购买的限量款。
"叙白......"女人泫然欲泣的表情在见到沈砚初时僵住，"她是谁？"
"您的离婚律师。"沈砚初将文件推过茶几，鲜红的指印在财产清单上跳动，"顺便提醒您，香港《盗窃罪条例》第210章规定，夫妻间财产侵吞同样构成刑事犯罪。"
唐太太涂着丹蔻的手指开始颤抖，沈砚初却微笑着打开录音笔。当设计师承认两人关系的瞬间，她看见唐叙白喉结上的青筋暴起，像困兽濒死前的挣扎。
回程车上，唐叙白突然扯开领带："沈律师见过真正的爱情吗？"
沈砚初正在给纽约的私家侦探发邮件，闻言指尖悬在发送键上。车载香氛突然变得粘稠，她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父亲搂着情妇对母亲说："婚姻就像股份制公司，你现在连百分之三十的股权都不值。"
"爱情是委托人在庭审时最没用的情绪。"她按下发送键，"就像您现在不该问我这个问题。"
暴雨倾盆而至，沈砚初在酒店套房整理证据到凌晨三点。当她发现唐太太与设计师竟在婚前就相识时，太阳穴突突首跳。走廊传来争执声，她开门看见唐叙白正把醉醺醺的设计师按在墙上，拳头离对方鼻尖只剩半寸。
"唐先生！"她赤脚冲过去抓住他手腕，"故意伤害罪判三年以下！"
唐叙白转身的刹那，她看见他泛红的眼角。这个在谈判桌上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像被击碎面具的困兽。设计师趁机逃窜，沈砚初的掌心还残留他脉搏的震颤。
"您失控了。"她松开手后退。
唐叙白扯开浸满威士忌的衬衫，露出锁骨处的疤痕："这是我十八岁创业被供应商打的。"他指腹那道狰狞突起，"知道吗？你刚才拦我的样子......特别像当年护着设计稿的我。"
沈砚初的呼吸突然紊乱。月光从落地窗渗进来，她看见他瞳孔里摇晃的细小光斑，像深海里即将熄灭的渔火。
庭审当日，对方律师突然出示唐叙白与男模的亲密照。旁听席哗然中，沈砚初不紧不慢打开投影仪："照片拍摄于三个月前，而我的委托人当时正在苏黎世参加纺织峰会。"她调出海关记录，"至于这位模特先生......"
大屏幕切换成医院诊断书，HIV阳性标识刺痛所有人眼睛。对方律师跌坐在椅子上时，沈砚初将最后一叠证据推向法官："此外，真正的第三者账户近期收到来自唐太太的八笔汇款，备注均为'封口费'。"
法槌落下的瞬间，唐叙白忽然握住她整理文件的手。沈砚初要抽离，却发现他指尖冰凉："沈律师的手，原来也会发抖。"
她甩开他的手冷笑："唐先生，您支付的律师费里不包括手部按摩服务。"
走出法院时，暴雨初歇。唐叙白突然拦住她："其实那天在机场......"他喉结滚动，"我早就在财经杂志见过你的照片。"
沈砚初的玛莎拉蒂己经驶到跟前，她拉开车门又停住："所以？"
"所以接机是假的，但心跳是真的。"他笑着将婚戒抛进垃圾桶，金属撞击声惊飞了屋檐下的白鸽。
沈砚初看着后视镜里渐远的身影，突然发现口红不知何时晕出了唇线。车载电台正在播放《倾城》，她关掉收音机，却关不掉耳边那句带着苏黎世雪意的"谢谢"。
两个月后，当沈砚初在纽约最高法院为跨国并购案辩护时，收到从深圳寄来的包裹。黑色丝绒盒里躺着枚破碎的珍珠耳坠，便签上是遒劲的钢笔字："海水珠层再厚，也包不住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