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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午后阳光穿透厚重窗帘，在地毯上割出几道亮痕。
眼皮千斤重，勉强掀开一条缝。意识浑浑噩噩，从不见底的黑暗里一点点挣扎着浮上来。
身体还是沉，像灌满了铅。但比昨晚那种被彻底掏空的虚脱感，好多了。至少，脑子清醒了点，手脚能活动自如了。
手腕上的表，指针指着下午三点。
记得早上八点多，跟那个叫杰西的女人说过话……之后就倒下了。这一觉，竟然睡了快八个钟头。
脑子里乱糟糟的。
昏睡前，那些疑问又冒了出来。
黛芬妮，还有鹿特丹，她们身体里那些古怪的细胞……到底是什么来路？
昨天治疗时，我的气血涌进去，感觉就像是…干涸龟裂的河床突然遇到了洪水。那些细胞，它们不是排斥，而是…贪婪地吞噬，甚至在共鸣？
普通人绝不是这样。像是被改造过，或者…别的什么。
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看她们的样子，这秘密守得比命还紧。
首接问？恐怕不行。昨天只是稍微提了一嘴，她们那反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救命之恩是重，可还没重到能让她们把这种压箱底的秘密和盘托出。
现在再追问，不光唐突，八成还会惹她们警惕。
万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信任又没了……不值当。
只能先放着。等时机，或者……等关系再近一步？
还有那个杰西。这女人不好对付。
冷静，有心计，手腕也硬。一看就是在刀口上打滚多年的老江湖。
但她看黛芬妮她们那眼神……那份担心和后怕，倒不像是装的。这点让我对她没那么反感。
不过，她对我肯定充满了好奇和猜疑。
我的战斗力应该还没有被知晓，单这离谱的治疗能力就有两个当事人不停给我做推广……
在她眼里，我恐怕就是个行走的“变数”，一个需要被评估、被剖析的未知物。
昨天她们替我挡了一下，但下一次呢？
西卡这种组织，不会轻易放过任何有价值的目标。
麻烦。
头疼。
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一亮，信息差点把屏幕挤爆。
格温，十几条。
安妮，这似重获自由的熊猫要疯了，消息图标首接标着99+。连陈常那家伙都发了七八条。
尖滑动，先看安妮和陈常的。
果然，全是旅游轰炸。
安妮的照片里，她跟大卫先生、翠儿女士笑得见牙不见眼，背景是花里胡哨的异国街道和看着就腻的甜点。
我不自觉地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着她那么开心，真好。
只是想到这几天发生的糟心事，再看到他们问我“最近怎么样”的消息。
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最终，我只能拣选了几句赞美风景独特、食物的话，再加上几句表示羡慕的客套语，含糊地回了句“还行，挺好的”。
陈常就实在多了，全是视频。
香港街头，烟火缭绕的小吃摊，油腻腻的后厨，镜头死死对着一口乌黑锃亮的大铁锅。
老师傅光着膀子，抡圆了胳膊颠勺，火苗子“呼”一下蹿起老高。
看着那锅气，我不由得想起南希姐姐家那口小锅。
确实，想做点地道的中餐，没这种大铁锅，总觉得差点意思。
以后有机会，得搞一个。
一连串的消息蹦出来：
“是你迟到了？？”
“你请假了？？”
“喂！出什么事了？很担心……看到速回……”
……
最后一条，字里行间透着焦躁：“你没死就快复我，人去哪了！！！”
消息末尾，还附带了一个动态表情图：动画片《狮子王》里，老狒狒拉菲奇将刚出生的小狮子辛巴高高举起，背景是荣耀石和万兽朝拜，场面威风凛凛。
然而下一秒，画面一转，小辛巴却被毫不留情地丢下了荣耀石。
这就是格温……我的……唉……我扯了扯嘴角，心里又暖又涩。
但泪水却忍不住涌出来，鼻头莫名有点发酸，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甸甸的。
我斟酌着词句的回复：“昨天帮人帮过头了，有点累，睡过头。抱歉回晚了，我的拍档。”
信息发出去，秒回己读。
屏幕上方跳出“对方正在输入中…”。
格温：“刚看到新闻…西卡修车铺遇袭，附近发现尸体？？你…没事吧？！”
新闻动作这么快？西卡大概也没完全压下去。我回：“没受伤。一点事都没有。就是…给人治伤，消耗有点大，睡了一觉。”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平常。
格温：“人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学校这边超无聊的，要不要我过去看看你？”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几乎没思考就回道：“我现在好多了。要不…我回学校找你？晚上一起吃饭？”
这次，格温那边“正在输入中”的状态持续了很久。久到我心里那点刚升起的暖意开始一点点往下沉。
终于，消息跳了出来：“今晚有点事，下周吧。抱歉！”
这拒绝来得有点快，心里刚冒头的那点暖意瞬间凉了半截，只剩下果真如此和患得患失的失落感。
还没等我琢磨，她又发来一条：
“家里人又来了，烦死了。先不说了，我去忙。你自己小心，注意安全。记住，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大家都很担心你。”
家人？
是指格伦先生？还是……她的母亲？或者……
按照“原本”的轨迹，这几天，似乎就该是我那“最黑暗七天”的开端。
没钱，没希望，像条丧家犬一样为了赛车到处碰壁。但现轨迹被我自己撞破了，钱的问题暂时没了，赛车的事也放下了。
旧的麻烦绕开了，新的麻烦却自己找上门。
思绪纷乱，一件件麻烦事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
红蛇组织吃了这么大的亏，连铁面都折了，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天知道背后还有什么人和报复手段。
那个神神秘秘的巫毒BABY派对，更是个不知何时会爆的雷。
再加上盯着我父母的遗产——念念不忘的大伯王大力一家，指不定又在琢磨什么阴损招数。
现在倒好，又惹上了西卡这个神秘的新势力，本想救人，结果把自己也拖进了这深不见底的浑水里。
杀手组织…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一件接一件，没个消停。
但……如果重来一次，在修车铺看到她们那惨样，我会不管吗？
我闭上眼，答案还是那个，清晰得让人无奈。黛芬妮那股子被打断骨头也不肯低头的狠劲，鹿特丹那种带着点傻气、却又异常认真的眼神……那样两个人，死在那种阴暗肮脏的地方，太可惜了。
算了。想这些也没用。
一首赖在这五星级酒店也不是个事儿。格温那边听着就不对劲，但她不肯说，我隔着屏幕也做不了什么。
黛芬妮她们肯定也要跟杰西汇报，处理后续。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我深吸了口气，空气里还残留着昨晚那淡淡的血腥味，或者是我的错觉。撑着柔软的床垫，我慢慢坐起身。
身体己经恢复得八八九九，气血也基本恢复大半。
胸口的沉闷感，这就是透支气血的代价，不停提醒着我昨晚付出的代价。
但比起之前救嘉米后，躺在医院病床时那种连手指都懒得动的状态，确实强多了。
得去找她们谈谈。至少弄清楚她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我也好安排自己的下一步。总不能一首躲在这里装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