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檐角的铜铃还在晃荡，苏灵悦的指尖己经触到玄冥空间的玉璧。
凌逸尘的衣摆掠过门槛时带起细雪，她听见他转身将悬壶堂的门栓落了五道——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每落一道便代表有人盯梢。
"当心蚀骨香。"他背抵着门板研磨药杵，青金石碾槽里腾起的药雾将整条街的窥石都染成墨绿色。
空间里的光线比往日更粘稠。
苏灵悦踩着湿漉漉的苔藓往深处走，袖中食髓蚁突然疯狂啃噬她的护腕。
她松开手指，那些银白色的小东西立刻扑向石壁上凝结的灵露，转瞬间将水滴雕琢成半透明的钥匙形状。
"笨蚂蚁！
那是千年寒髓！"奶声奶气的呵斥从头顶传来。
灵晶精灵倒挂在钟乳石上，藕节似的小腿晃得满室晶尘乱飞，"你当秘境图是糖纸么？
三把钥匙要对应日、月、星三光......"
苏灵悦的绣鞋尖轻轻踢开块碎石，露出底下暗红色的菌丝。
这分明是凌家药田里特有的赤血菇孢子，此刻却在空间潮湿的角落里疯长成伞盖大小的诡异图腾。
她弯腰摘下一朵，菌褶里突然簌簌落下细沙，在掌心聚成星斗模样的凹痕。
"第一把钥匙在月相最暗时才会显形。"灵晶精灵气鼓鼓地拽她发带，"上次你往空间里塞了三百斤五毒砂，害得我洗澡水都变成紫色了！"
苏灵悦轻笑，腕间九转玄医术的碧色光纹突然暴涨。
那些被食髓蚁啃噬的寒髓钥匙碎片竟顺着光纹游走，在她掌心凝成半枚弯月状的玉珏。
空间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脆响，她耳后忽然掠过丝带着桃木清香的微风——和那日赵公子锦囊里飘出的腐叶气息截然不同。
"当心月影。"灵晶精灵突然严肃地扯她衣角。
苏灵悦低头，发现自己脚下苔藓的纹路正随着空间外的月相缓缓扭曲，最终在东南角聚成个熟悉的轮廓。
那是凌家祠堂飞檐上镇守了百年的嘲风兽，此刻却张着獠牙做出扑食的姿态。
她解下腰间装满药渣的锦囊往半空一抛，九转光纹立刻裹着药渣织成张碧色罗网。
当罗网罩住嘲风兽虚影的刹那，空间穹顶突然坠落无数荧蓝星屑，在石壁上灼烧出三行断续的箴言。
"月移西楼......药香引路？"苏灵悦捻起沾着星屑的赤血菇，突然想起凌逸尘今晨替她煎药时，丹炉里飘出的正是混着桃木灰的安神香。
食髓蚁突然集体转向西北方，银白色的身躯在黑暗中拖拽出细长光痕，尽头处竟是从赵公子锦囊里夺来的半张秘境图。
灵晶精灵突然蹦到她肩上，肉乎乎的小手按住她太阳穴："闭眼！
看月相倒影！"
苏苏灵悦睫毛轻颤，识海里浮现出玄冥空间的全貌。
那些被她胡乱堆积的药材与法器此刻正随月相流转，在虚空里勾勒出凌家后山的地脉走向。
当食髓蚁爬过某个堆满药杵的角落时，她"看"见石缝里渗出丝与玉珏同源的青光。
"原来在这里。"她抬脚踹翻三筐五毒砂，被掩埋的青铜药碾突然发出清越鸣响。
碾槽里凝固的药渣受月光一照，竟渗出暗金色液体，缓缓填满玉珏缺失的纹路。
空间外突然传来五声急促的叩门声。
苏灵悦指尖微动，青铜药碾瞬间消失在储物戒中。
灵晶精灵揪着她一缕头发荡秋千："别忘了月相最暗时去取......"
话未说完，空间入口突然涌入大股腥甜血气。
苏灵悦旋身退出时，正撞见凌逸尘将桃木剑横在膝头，剑尖垂落的血珠在地面汇成个残缺的八卦阵。
三具黑衣尸体倒挂在悬壶堂的房梁上，每具心口都插着片赤血桃木削成的薄刃。
"仙门执法堂的探子。"凌逸尘用剑尖挑起尸体腰牌，玄铁打造的令牌内侧隐约浮现出五毒纹，"他们身上带着这个。"
苏灵悦接过他抛来的物件，掌心顿时被冰得发麻——半截断裂的青铜钥匙正在月下泛着幽光，纹路与她刚刚获得的玉珏完全契合。
食髓蚁从她袖中钻出，兴奋地围着钥匙打转，银白色身躯渐渐染上青铜锈色。
檐角铜铃再次无风自动，这次晃出的音波竟在青砖上刻出弯月状的凹痕。
苏灵悦将钥匙碎片按进凹痕，地面突然隆起个鼓包，一株赤血桃树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枝头挂着个布满星纹的玉匣。
铜铃的余韵被桃树枝叶搅碎时，苏灵悦腕间的碧色光纹突然缠上玉匣。
匣盖开启的瞬间，整条街的月光都朝着悬壶堂倾泻而来，惊得屋檐积雪簌簌滑落。
"月相钥！"灵晶精灵扑到匣口啃咬星纹，腮帮子鼓得像含着松果的松鼠。
匣中躺着的弯月状玉珏突然与苏灵悦掌心的半枚碎片共鸣，迸发的青光将房梁上的尸体都映成了翡翠雕像。
凌逸尘的桃木剑突然发出蜂鸣。
他抬手按住剑柄，看着苏灵悦将两截玉珏拼合——青铜锈色竟如活物般顺着她的指尖攀爬，转眼间将残缺处修补如新。
食髓蚁们突然排成北斗七星阵，叼着赤血菇孢子往玉珏表面涂抹。
"这是......"灵晶精灵的瞳孔突然变成碎星状，"快用玄医术裹住它！"
苏灵悦翻腕召出碧色光茧，玉珏却在茧中剧烈震颤。
她分明看见修补处的青铜色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血丝纹路——与凌家祠堂供奉的祖器如出一辙。
空间深处的锁链声突然变得急促，悬壶堂后院的古井毫无征兆地腾起紫雾。
凌逸尘的剑尖挑起井沿青苔，露出半截刻着五毒图腾的青铜锁链："执法堂在井底布了噬灵阵。"
"正好试药。"苏灵悦指尖弹出三粒赤血菇孢子，菌丝触到井水的刹那突然暴长成血红色藤蔓。
那些藤蔓绞住青铜锁链疯狂吮吸，竟将噬灵阵的毒雾凝成颗墨色珠子。
灵晶精灵趁机扑上去抱住珠子，腮帮子一鼓就吞下大半。
空间里的月光突然暗了三成。
苏灵悦手中的玉珏发出清越鸣响，弯月状的轮廓竟在她掌心缓缓拉长，最终化作柄刻满星纹的短刃。
刃口划过空气时带起的涟漪里，隐约浮现出秘境图中缺失的路线。
"当心反噬。"凌逸尘突然按住她手腕。
桃木剑尖垂落的血珠正诡异地悬浮在短刃上方，凝成个不断坍缩的赤色光点。
苏灵悦嗅到血珠里掺杂的桃木灰气息，突然想起今晨药炉旁被他衣袖扫落的香灰。
灵晶精灵突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它吐出的雾气在空中凝成张星图，某处被朱砂标记的位置正与玉珏短刃的嗡鸣声共振。
苏灵悦的绣鞋碾过地砖缝隙，那里渗出的暗金色液体突然顺着她的裙裾攀爬，在脚踝处凝成圈枷锁状的光纹。
"月相最暗时......"她着短刃上的星纹轻笑，袖中食髓蚁突然集体爆开，银白色体液在虚空里绘出半幅经络图。
那些脉络走向竟与凌逸尘方才用血珠绘制的八卦阵完全重合。
凌逸尘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看见苏灵悦将短刃插入八卦阵眼时，后院古井突然涌出大股裹着药香的泉水。
噬灵阵残留的锁链在泉水中软化溶解，最终凝成枚刻着嘲风兽的青铜币，叮当一声落在苏灵悦脚边。
灵晶精灵跳上井沿啃食最后几缕毒雾，尾巴尖突然亮起星芒："第二把钥匙要等双月同天......"
它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夜风掐断。
悬壶堂檐角的铜铃同时转向西北方，铃舌上凝结的冰晶簌簌坠落，在地面拼出个残缺的"趙"字。
苏灵悦弯腰拾起青铜币，发现币面嘲风兽的獠牙间卡着片赤血桃木屑——与她三日前从赵公子脉象里逼出的毒痂质地相同。
凌逸尘的剑风扫过铜铃，冰晶拼成的字迹瞬间汽化。
但苏灵悦己经看清那些冰粒坠落时的轨迹，与她空间里赤血菇孢子的飘散路径完全镜像。
短刃突然在她掌心发烫，星纹中渗出丝带着腐叶气息的黑雾——与赵公子锦囊里的气息纠缠成诡异的螺旋。
灵晶精灵突然钻进她衣领发抖："快把月相钥收进玄冥空间！"
苏灵悦反手将短刃刺入玉匣，整个匣子突然变成半透明状。
她清晰看见匣内悬浮着枚桃核大小的晶体，表面浮动的纹路竟与凌家药田的阡陌走向完全一致。
当凌逸尘的剑气掠过匣面时，晶体突然投射出段模糊影像——戴着五毒戒指的手正将某物埋进凌家祠堂的地基。
铜铃在夜色里发出第六声嗡鸣时，苏灵悦突然按住狂跳的心口。
玄冥空间深处传来锁链彻底崩断的轰鸣，而她刚刚修复的月相钥，正在玉匣中渗出暗金色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