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悦垂眸扫过李老脚边冒着青烟的银针残渣,腕间银镯突然传来灼烧感。
玄冥空间里堆成小山的冰魄草簌簌颤动,仿佛被城南传来的轰鸣声惊醒了魂魄。
"诸位若要看戏,不如先替这孩子挪个通风处。"她屈指弹开黏在鬓角的蛊虫残肢,绣着并蒂莲的衣摆掠过昏迷男孩发紫的唇。
凌逸尘的剑鞘适时横在李老脖颈前,暗金纹路在阳光下渗出森森寒意。
张大夫最先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帮刘婆婆把孙子抬到槐树下。
男孩后颈三道青黑指痕正汩汩渗着腥臭黏液,苏灵悦俯身时嗅到熟悉的硝石味——这分明是玄火灼烧蛊虫留下的痕迹。
"装模作样!"李老捂着被毒液腐蚀的袖口冷笑,"噬心蛊入体三个时辰就会融了心脉,你当自己是药王谷......"
话音戛然而止。
苏灵悦指尖窜出的金丝正顺着男孩耳后游走,每道经络亮起的微光里都浮动着细密符文。
她突然转头对张大夫展颜一笑:"劳烦取七钱苦艾汁混着晨露,要槐叶上未蒸发的。"
众人哗然中,凌逸尘剑尖轻挑划破自己掌心。
鲜血滴在苏灵悦发间玄火凝成的狐影上,霎时烧成靛青色雾气笼罩住男孩全身。
张大夫捧着陶罐回来时,正看见那些金丝在皮下织成网状,将蠕动的黑气逼向天灵盖。
"这是......"老医修手一抖,陶罐被凌逸尘用剑柄稳稳托住。
"现代医学叫毛细血管循环。"苏灵悦说着在场无人能懂的词,掌心突然浮现冰晶凝结的柳叶刀,"不过加上玄医脉术,就能把蛊虫卵封在淋巴系统外。"刀尖刺入膻中穴的刹那,九尾狐虚影突然仰头吞噬了溢出的黑雾。
李老突然暴起甩出三枚玉简,却在撞上金丝网的瞬间炸成齑粉。
凌逸尘剑锋未动,暗金液体己顺着老者衣襟爬上喉结,逼得他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别碰他的锁灵骨。"苏灵悦头也不抬地警告,冰刃在男孩胸前划开十字,"蛊虫王最喜欢拿修士的灵力当掩护。"说话间她腕间银镯青光暴涨,玄冥空间自动飞出一株挂着霜花的龙舌兰,汁液精准滴入伤口。
刘婆婆突然捂住嘴——孙子灰败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死气,耳后甚至泛起健康的红晕。
张大夫哆嗦着掏出记录脉案的玉牌,却见苏灵悦的金丝突然缠住他腰间针囊。
"借您银针一用。"她并指如风,七根牛毫针裹着冰魄草的清香刺入男孩足底,"劳驾对着申脉穴吹口阳气——对,就像给孩子哈热气暖手那样。"
看热闹的人群骚动起来。
当张大夫涨红脸俯身时,针尾突然腾起靛色火苗,沿着腿部经络烧出七朵莲花印记。
蜷缩在男孩喉头的黑气发出尖啸,化作三条赤练蛇虚影扑向最近的李老。
"小心反噬!"凌逸尘的警告晚了一步。
老者花白的鬓角瞬间爬上蛇鳞状黑斑,腰间的医盟玉牌"咔嚓"裂成两半。
苏灵悦发现玄火凝成的狐狸却眯起眼,懒洋洋地将逃窜的蛇影吞入腹中。
城南再次传来闷雷般的响动,这次连石板地都跟着震颤。
苏灵悦腕间银镯烫得惊人,玄冥空间里所有装着药液的玉瓶突然自动飞向东南方。
她分神的刹那,男孩突然睁眼咳出团裹着冰碴的黑血,正中李老来不及收回的银针囊。
"成了!"张大夫激动得撞翻脉案台,看着冰碴里冻结的蛊虫卵在阳光下化成青烟。
刘婆婆颤巍巍伸手去摸孙子回暖的脸颊,浑浊的泪珠砸在苏灵悦染血的袖口上。
凌逸尘突然按住剑柄抬头。
暗金液体不知何时在地面汇成溪流,正悄悄渗入医馆门槛下暗红的阵纹。
苏灵悦扶起老人时,谁也没发现她鞋底沾着的蛊虫血,正与那些暗金纹路融成诡异的绛紫色。
青烟散尽时,男孩指尖动了动,喉咙里溢出小猫似的呜咽。
刘婆婆枯瘦的手掌悬在孙子额前半寸,生怕碰碎了这失而复得的珍宝。
苏灵悦袖口冰碴簌簌掉落,在青石板上凝成几朵霜花,又被凌逸尘剑锋扫过的暗金纹路悄然融化。
"神仙娘娘..."刘婆婆膝盖砸在地上的闷响惊飞了槐树上的灰雀,老妇人布满裂口的掌心死死攥着苏灵悦的裙裾,"老婆子拿不出灵石,但这块祖传的..."
"婆婆该谢张大夫。"苏灵悦托住老人胳膊的力道轻柔如絮,指尖却精准压住对方腕间要穴,没让那块沁着血丝的墨玉脱了掌心。
她余光扫过李老踉跄后退的身影,玄火凝成的狐耳在发间轻颤,捕捉到老者袖袋里玉简碎裂的细微脆响。
凌逸尘的剑鞘突然横在石板裂缝处。
暗金色液体正沿着砖缝游向城南,将李老仓皇滴落的冷汗灼出焦糊味。
苏灵悦颈后碎发无风自动,玄冥空间里某株千年雪莲突然抖落三片花瓣——这是空间预警灵植消耗过度的征兆。
张大夫捧着记录玉牌挤过来时,正撞见苏灵悦将冰魄草汁抹在刘婆婆虎口。"今夜子时喂他含半片薄荷叶。"她说着从凌逸尘腰间暗袋摸出个瓷瓶,倒出的却是张大夫药柜里最常见的甘草丸,"若发热就用井水化开..."
"苏姑娘!"药堂学徒扒开人群举着块玉简,"东市王家送来十枚中品灵石,说是请您去诊个急症!"
槐树荫下的光影恰好在此刻偏移。
苏灵悦腕间银镯闪过青光,将学徒玉简上"寒毒入髓"西个字映得忽明忽暗。
凌逸尘忽然按住她后背命门穴,渡来的灵力裹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方才划破的掌心伤口竟渗出靛蓝色血珠。
"诸位且看!"张大夫突然指着男孩惊叫。
孩子耳后红晕蔓延处,皮肤下浮起蛛网状的淡金纹路,竟与苏灵悦方才施展的金丝脉术如出一辙。
看热闹的人群轰然炸开,某个戴斗笠的货郎悄悄捏碎了传讯符。
苏灵悦忽然踉跄半步,发间玄火狐影黯淡成灰白色。
凌逸尘揽住她腰肢的瞬间,城南第三次传来雷鸣,这次连刘婆婆孙儿咳出的血沫都跟着震颤起来。
玄冥空间里上百个药瓶突然集体转向东南方,撞得盛放冰魄草的玉匣咔咔作响。
"怕是撑不到采买月见藤了。"苏灵悦借着转身拭汗的动作,将这句话压进凌逸尘肩头。
他剑柄坠着的墨玉铃铛突然无风自响,暗金纹路顺着两人相贴的袖口爬上她腕间银镯,在刘婆婆那块墨玉倒影里凝成模糊的兽首图案。
药堂屋檐下的铜铃毫无征兆地齐声轰鸣。
苏灵悦猛地抬头,看见东南天际掠过三道青灰色剑光,尾焰里飘落的正是玄冥空间预警时雪莲凋零的花瓣。
凌逸尘扣在她腰间的手指突然收紧,某个温热物件顺着袖袋滑进她染血的衣襟。
"用这个换龙舌兰。"他气息扫过她耳尖时,苏灵悦嗅到七日前在鬼市见过的蛊皿味道,"黑市卯时收摊前,还能截住那批南疆来的..."
话音被街尾骤起的马蹄声碾碎。
八匹雪鬃马拉着的鎏金车驾碾过青石板,帘角悬着的医盟玉牌晃得人睁不开眼。
苏灵悦袖中金丝突然绷首,玄火狐影炸开成漫天星子,将落在她鞋面的蛊虫血蒸成绛紫色雾气。
凌逸尘的剑终于出鞘半寸。
暗金液体顺着剑身倒流回他腕间伤痕时,苏灵悦听见玄冥空间传来冰层碎裂的脆响——东南角药田上方,不知何时悬了枚滴血的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