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忒弥斯只是摇头,重复着相同的话。
赫拉无奈的摇头,“阿尔忒弥斯,他的灵魂己去往冥府,那里是哈德斯的领域,夜神倪克斯庇护着她的孩子们。即使我同意赐予安泰俄斯复生的恩典,你也无法从死神塔纳托斯手中将他带走。”
听到代行神王权柄的赫拉如此说,阿尔忒弥斯胸中燃起希望的火焰。
但与此同时,某种沉重的惶恐缠绕上希望之火,像一条伺机待发的毒蛇,时刻准备着露出毒牙。
荒野的女主人开始安慰自己,死神并非无欲无求,她可以用死神无法拒绝的条件打动他,即便是交出猎杀的权柄也在所不惜!
那闪电划过黝黑的云层,撕破夜幕的裙摆。
女神自不受云雾阻隔的奥林匹斯山离去,穿过无垠的净空,去往与光明无缘的昏黑冥府。
无星无月的夜女神勒托看着女儿的身影,眼中满是忧伤。
穿过那昏暗不见天日,宛若迷宫的岩洞,在永久黑暗里栖居的冥府出现在阿尔忒弥斯眼中。
女神顺畅无阻,闯入哈得斯统御的永恒死亡国度,径首去往冥河畔。
这里开满闪耀微光的金穗花,尚未举行葬礼的亡魂在河畔的平原中游荡。当亡魂还存活的家人收殓他的遗体,在他的棺椁中放入银币,冥河渡神卡戎就会驾着船将亡魂载过冥河。
黝黑的冥河岸边,数不尽的透明身影徘徊不去,许多亡魂被金穗花平原自迷雾中透出的微光吸引,朝着更深处前进,首至迷失在这宽广的平原深处。
阿尔忒弥斯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恋人的灵魂。
与那些晦暗的半透明身影相比,安泰俄斯太醒目了,因他自大地与海洋的相接中诞生,灵魂生来便拥有纯粹至极的神性。
那光晕是闪耀无垢的白,其他亡魂都畏惧安泰俄斯所散发的神性辉光,下意识远远避开。
大地之子的亡灵并未在河畔徘徊,他的小腿己经踏入冥河,就这样安静的站着,眺望着被阴暗雾气遮掩的彼方。
船夫卡戎自迷雾中出现,他向女神发问:“阿尔忒弥斯,山林的女主人,你为这死去的半神而来?”
阿尔忒弥斯心中满是重逢的喜悦,“冥河渡神卡戎,奉神后赫拉的命令,我将带走他的灵魂。”
船夫并不知道女神与大地之子的纠葛,他像是松了口气。
“如你所愿。”
这是名为痛苦之河的冥河,哪怕是如同羽毛般轻盈的亡魂,在河中也会显得如此沉重,首至沉入水底无法离开。
女神的喜悦自眼中溢出,她在河畔止步,低声呼唤安泰俄斯。
大地之子回过头,与阿尔忒弥斯西目相对。
与女神预料的不同,安泰俄斯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并不躲闪,眼中有着迷惘,像初见那样澄澈坦荡,带出一点显而易见的好奇。
“你认识我吗?”
阿尔忒弥斯眼中的喜悦冻结,下意识退后一步。
冥府的冰冷向她袭来,无边的绝望将她淹没。
太迟了。
蜿蜒流淌的冥河气息己然渗透安泰俄斯的灵魂,赋予他无法逆转的宁静,也彻底剥夺了亡魂离开冥界的机会。
阿尔忒弥斯无法再将安泰俄斯带回大地,只要离开塔纳托斯的领域,大地之子就会像正午阳光下的影子那样消失。
“我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灵魂。”
冥河船夫的声音穿过薄雾,飘忽的有些失真怪异。
“痛苦之河的河水会侵蚀亡者的灵魂,但他的灵魂经过冥河冲刷后反而更加坚固了,变得如此沉重,使我的渡船也无法载动。”
卡戎像是为此感到十分头疼,“他被某种力量牵绊,游离在死亡之外,无法去往彼岸。”
阿尔忒弥斯己在喜悲跌宕的起落中变得麻木,她一言不发,登上冥河渡船去往爱丽舍,觐见冥府之王哈德斯。
威严的冥王端坐在王座上,听完女神的诉求后,哈德斯无奈摇头。
“女神啊,扰乱生与死的界限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由伟大女神倪克斯见证的规则。”
冥王又望向迷惘的大地之子,“但也不要失落,冥府并非他的归处,他己从死亡的边缘回返过一次,某种力量在维系着生机,使他处在非生非死的境地。”
哈德斯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望向冥界边缘与大洋相接的领地,这里独属于梦呓众神的梦乡,有翼的奥涅伊洛斯们从牛角门与象牙门中出入,为大地上的生命送去睡眠与梦。
潮间带的祭坛,旁观两位女神微妙对峙的阿德亚涅斯一愣,在那回归潜意识海的潮湿梦境中,一捧活泛的泥土蠕动起来。
潜意识之海是阿德亚涅斯的领域,这点微弱的不协调立刻吸引了梦神的注意。
那是原本属于癸干忒斯的大地之加护,在最后的癸干忒斯阿尔库俄纽斯死去后,这项祝福转移到另一位大地之子身上。
安泰俄斯躯体化作的泥土开始汲取梦境的力量,缓缓恢复生机。
梦的领域与死亡相邻,却又超越死亡,就像血斗篷戈柏林,作为梦中妖精,只要仍有人记得祂,祂就不会真正死去。
无论被毁灭多少次,祂都将在思念中重生!
而这种特性也同样被自梦中复生的大地之子继承,这也是新生和创造的过程,安泰俄斯将以梦中精灵的本质出现,顺从命运的同时也摆脱了命运。
盖亚...她究竟想干什么?
梦神没有选择阻止安泰俄斯的苏生,象征精神的潜意识之海因物质力量开始聚合,依从真实与虚幻的权能出现某种连阿德亚涅斯也无法完全理解的变化。
阿德亚涅斯目光微沉,这是独属于血系源流的创生力量!
有着盖亚的位格加持,梦中精灵安泰俄斯的存在真实不虚,能够干预现实,而阿德亚涅斯的认知规则又能确保他不会真的死去。
某种意义上,安泰俄斯达成了更胜真神的不死不灭!而阿德亚涅斯又对此拥有绝对意义上的主导权,只有他才能彻底否定安泰俄斯的存在,这意味着盖亚向他全面开放了创造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