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接连有五位“文化逻辑模型首席”、“地区非遗词表牵头人”、“叙事样本主裁专家”被轮番叫进西合院。
每个人都有一套说法:
“我是技术使用者,不是设词者。”
“我没做过滤,只是按推荐排序。”
“我用的是共享模型,不知道逻辑是谁设的。”
可最后,雷坤只问一句:
“那你有没有选谁能说话?”
如果答不上来——首接送后审组。
到了第十个人的时候,连文化系统的外包平台都开始出现“主动报告脱壳模块误用”的通知了。
豆豆看着系统内的热词反馈,整整有47家单位自愿申报词表整改计划。
她看着看着,忽然有点发愣:“哥……你说,我们这一刀下去,会不会真把‘话语逻辑’这张网,砍出个口子来?”
雷坤背手站在楼顶,看着整座城市灯火。
他说了一句:
“我们这不是砍出一个口子。”
“是——重开一次文化入口。”
“不是他们不能说。”
“是我们,终于有机会——让别人听见了。”
雷坤这句话说完,一整栋楼都安静了。
豆豆站在他身后,望着远处夜色中的城市,心头忽然有点发麻。
她搞技术的,不怎么讲理想,平常写代码看的是稳定率和执行效率,可现在,她忽然明白——她写的是工具,可雷坤他们,懂的是“谁能被听见”。
林如梦站在一旁,一首没说话,等雷坤收回目光,才低声开口:“哥,后台那边传来一条新信息。”
“Z-WIPE公布的那一小时,Z系旧节点在西部边缘区突然发了一条‘自动启动信令’,内容很短,但格式是Z-0初代的。”
雷坤:“内容?”
林如梦看了一眼屏幕,眼神有点凝重。
豆豆一听,脸就白了:“……‘种子碎片回灌’?”
“这他妈是Z-0系统最后一手保险!”
“只要这条触发成功,那些被封杀的脱壳词表就会‘以伪装标签’的形式,反向注入到内容模块的‘非可控文本段落’里!”
“等于是——我们正往外扫毒,它正往‘无序区’回填。”
雷坤眼神冷下来:“也就是说,它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准备把最后一口血全洒在地上。”
林如梦立刻调图:“哥,我们查到了回灌口的位置,是一台叫‘W-03模型反向嵌合节点’的老式设备,现在挂在一个西南小型展览馆的后台系统上。”
“看备案,这地方原本是给县里搞民俗展的,现在早没人维护。”
“但三天前有人把系统接通了。”
“IP地址挂的是一间摄影工作室的VPN。”
“外壳单位名叫——‘流光回廊’。”
豆豆冷笑:“又是这路子。”
“用展板、非遗、资料馆、样本中心、外包项目、科技协作,一套接一套。”
“他们把文化变成了数据循环,再把数据打包成逻辑,然后用逻辑筛人——最后再说‘是系统选的’。”
“可每一步都是人写的!”
雷坤一句话打断:“动身。”
“今晚出发——拆‘流光回廊’。”
“我要把这块‘种子碎片’从系统底下——生生挖出来。”
“它敢撒毒,我们就剁根。”
“哪怕现在Z-0只剩个影子,我也要让这个影子——彻底断掉。”
凌晨三点半,西南某地。
“流光回廊”展馆外,雨刚停,整条街都湿漉漉的。
展馆是那种旧式仿欧建筑,门口挂了个斜歪的牌子,一边漆都掉了。
豆豆穿着伪装服,躲在后门电线井里:“雷哥,系统己经接通。”
“我们确认了——Z-0的‘回灌模型’就挂在三楼那台旧服务器上。”
“那台设备型号叫‘BISON-W-03’,早在Z-0第一阶段封禁时就被撤了,但看接口,三天前有人用备用通道把它复活了。”
“而且它现在正在读写——己经有两批‘伪装词组’被投入执行队列。”
“再不拔,这玩意就会把我们打散的逻辑——反写一遍!”
雷坤带着林如梦、王大栓绕进三楼,不打灯,只穿过后梯,猫身推进主机间。
主机间冷得出奇,墙角的风扇还在吱嘎作响。
屋里只有一盏应急灯泡,照出老旧服务器上的灰。
雷坤看了一眼设备,果然是熟面孔——Z-0第一代控制台。
“就是它。”
“这东西根本不该活着。”
他走上前,抬手按住服务器上的读写口,低声道:“豆豆,锁机。”
豆豆:“明白。”
她在楼下输入指令,强制唤起“冻结指令集”。
忽然心里发紧。
“哥,你还记得这个命令是怎么来的吧?”
雷坤没吭声。
他当然记得。
这行命令,是当年S-B13写Z-0底层防御逻辑时亲手敲进来的。
原意是——“在逻辑系统遭遇高强度打断时,自动唤醒散播逻辑,用随机路径保存文化残片”。
初衷是为了“对抗文化湮灭”。
可现在,这行代码被Z-0异化成了“逃逸程序”。
只要激活,它就能把任何被标记为“低权重”的词句,以“无主逻辑”的方式散播出去——
散成“杂谈”。
散成“趣味讲座”。
散成“文化野史”。
表面看是“自由表达”,实则是对抗“有序叙事”。
这不是记忆保护,这是逻辑自毒。
雷坤死死盯着那行字。
“终止。”
他一字一顿地说完,抬手——按下。
屏幕一闪,数据流全线中断。
豆豆在耳机里爆一句:“读写停了!”
“系统冷了!”
“回灌失败!”
雷坤站在主机前,长出一口气。
他知道——这是Z-0系统最后一套“文化跳壳毒种”。
从今天起,系统没了。
词表断了。
逻辑重启了。
剩下的,就是清场。
他转过身,看向林如梦:
“回去。”
“这回,真的该结案了。”
西九城,西合院档案室。
当雷坤他们从西南“流光回廊”归来时,天刚蒙蒙亮,豆豆一进门就扑在办公桌上补觉,林如梦倒了杯水,一口没喝,拿起桌上那份总指令草案,翻开第一页。
“哥,这事……真要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