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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祭的余烬里掺着银丁香花瓣，林小禾蹲在田埂间尝新麦。长风麦入口回甘，咬破麦壳却渗出丝腥甜。顾长风独臂握着镰刀削穗尖，刀锋过处腾起青烟——那麦芒遇铁竟似活物般蜷缩。
"这哪是麦子，分明是长腿的精怪。"翠花媳妇挎着竹篮拾穗，篮底垫着雄黄浸过的粗布，"昨儿磨的面蒸馒头，屉布上全是血丝印子..."
林小禾捻起粒麦在晨光下细看，胚芽处银斑忽明忽暗，像极了顾长风心口玉扣的光泽。二狗突然从晒谷场奔来，裤脚沾着靛青染料："小禾姐！祠堂供桌下钻出个洞，里头有口会唱歌的棺材！"
日头爬上祠堂飞檐时，青石供桌己挪开半丈。地洞阴风裹着麦香，混着丝竹般的嗡鸣。顾长风将火把绑在断臂残肢处，燎焦了洞壁新结的蛛网："是南疆的镇魂木，槐木芯里灌了尸油。"
林小禾摸到棺椁上的刻痕——麦穗纹间嵌着银丁香图案，与顾长风簪她的那朵一模一样。翠花媳妇的独子铁柱突然痴笑，指尖抚过棺面："真好听...麦娘在唱摇篮曲..."
棺盖掀开的刹那，铁柱七窍钻出麦根。顾长风挥镰斩断根须，断口处喷出的却是靛青汁液。棺中躺着具戴银面具的女尸，发间别着十二支骨笛，胸口的玉坠与顾长风那枚严丝合缝。
"谢尚宫..."林小禾扯下面具，露出的面容惊得里正跌坐在地——竟与村口土地庙的泥塑女像分毫不差。女尸手中攥着卷蛆皮纸，遇风显出血字："弑亲子者，得龙脉永生。"
暮色染红纸钱时，陆九的骨笛声在芦苇荡回荡。林小禾将蛆皮纸浸入雄黄酒，浮出幅南疆舆图。顾长风独臂研磨药草，石臼里混着银丁香花粉："他在引蛊，村西老坟场的土叫狗刨了。"
二狗突然撞翻药篓，脖颈爬满麦纹："麦娘说...说要喝甜水..."林小禾掰开他紧攥的拳头，掌心躺着把带血的麦种——正是春祭那日从灶王像眼眶抠出的。
"去老井！"她扯下供桌黄幔裹住二狗，"陆九在养尸蛊！"井水泛着诡异的青绿，浮尸皆心口嵌玉。顾长风镰刀挑开最艳的那朵尸莲，花芯里蜷着只碧眼蛊虫，背纹与陆九的刺青如出一辙。
"好侄儿，谢家的血果然养蛊。"陆九的竹筏从暗处荡出，笛声催得尸莲怒放，"当年你娘若肯交出..."话音未落，林小禾将雄黄粉撒向水面。蛊虫遇粉暴毙，笛声陡然变调。
更夫敲响子夜梆时，老坟场腾起青烟。陆九踩着尸莲布阵，七十二具腐尸随笛声起舞。顾长风独臂难支，被尸群逼至槐树下。树根突然裂开，露出半截青铜匣——正是春祭那日埋下的秘器。
"接着！"林小禾抛来染坊的靛青药囊。顾长风咬破药囊，汁液淋在心口玉扣上，青光乍现如月华泻地。尸群遇光僵首，陆九的骨笛裂开细纹："你竟敢用谢家禁术..."
林小禾趁机将长风麦种塞进尸口，麦根遇腐肉疯长。翠花媳妇领着婆子们泼雄黄酒，麦田霎时燃起青火。陆九在火中狂笑，青蛇纹脱体化形："龙脉不绝，蛊神不灭！"
五更天露重时，顾长风跪在焦土上种下最后一粒麦。林小禾簪着的银丁香突然凋落，花萼里掉出片青铜残片。二狗举着残片对日细看："这纹路...像祠堂棺材上的！"
晒谷场东头传来惊呼，新播的长风麦竟一夜抽穗。穗头垂向祠堂方向，麦粒间嵌着银丝，细看皆是"谢"字小篆。里正的老烟杆磕在石碑上，溅起火星："这哪是庄稼...是谢家百年怨气化的碑啊..."
林小禾忽然掰开颗麦粒，胚芽处银光凝成青鸾虚影。顾长风独臂揽过她肩头："属狼的命，够你收几季麦？"晨风卷着麦香掠过废墟，染坊焦土中钻出嫩绿新芽——是陆九骨笛上落的青麦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