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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叫头遍，林小禾就摸黑往驴车上捆货。五百个咸鸭蛋用稻草裹得严实，底下还压着两坛新酿的柿子醋。顾长风举着火把检查缰绳，火光映得他青布短打上的补丁发亮：“当真要带这些零碎？省城什么买不着。”
“苏掌柜若是旧人，总得带点家乡味。”林小禾拍了拍醋坛，封泥簌簌落下。昨夜她特意往坛里塞了把干桂花，启封时能带出些秋意。
驴车碾过晨霜时，翠花媳妇追出来塞了个包袱：“新纳的千层底！省城石板路硌脚...”话没说完就被王大娘拽回去：“让人小两口说说话！”
一、初入锦绣坊
省城的青砖墙比顾家村的祠堂还高，林小禾攥着驴车帘子数幌子。锦绣坊的金字招牌下，穿杭绸的伙计正给客人量尺寸，软尺绕过腰身时带起阵香风。
“劳烦通传，顾家村林小禾求见苏掌柜。”顾长风掏出玉扣，指尖擦过门环上的铜兽首。伙计瞥了眼玉扣纹样，突然变了脸色：“您...您稍候！”
半盏茶功夫，楼上传来环佩叮当。穿月白襦裙的妇人扶着栏杆疾步下楼，鬓间金步摇乱颤：“这玉扣...谢家姐姐可还安好？”话出口才见着顾长风眼角的疤，帕子顿时捂了嘴：“你是...阿珩？”
二、旧事如烟散
后堂熏着沉水香，苏婉容玉扣的手首发抖：“那年端午宫宴走水，谢姐姐抱着你从西华门逃出来...后来听说追兵在护城河捞到具女尸...”她突然抓住顾长风手腕，“你这疤可是火燎的？”
林小禾盯着案上冷透的茶，想起顾家老宅灶台旁那道焦痕。十年前她送柴火去顾家，正撞见顾老爹给他上药，少年咬着布巾闷哼，背上皮肉翻卷如裂帛。
“苏姨可知这玉扣来历？”顾长风抽回手，指腹擦过蛟龙纹。苏婉容脸色骤变，金镶玉护甲叩在案上当当响：“这是前朝废太子的信物！你们快走，味鲜楼陆家盯上这玉扣了！”
三、市集逢敌手
西市人潮涌动，林小禾摆开鸭蛋时还在发怔。顾长风蹲着码货，突然压低嗓子：“有人盯着咱们。”斜对角茶摊上，穿锦袍的公子哥正摇着折扇，腰间玉佩与孙掌柜那块像是一个模子刻的。
“好香的咸蛋！”陆明远踱过来，扇尖挑起红绸，“听说县令夫人都夸这是金玉蛋？”他突然发力扯断麻绳，鸭蛋噼里啪啦砸在青石板上，蛋黄混着陶片溅了满地。
人群哗然退开，林小禾蹲身要捡，却被顾长风拽住手腕。陆明远踩住半块蛋壳冷笑：“这种粗劣玩意也配进味鲜楼？小娘子不如跟我...”话音戛然而止——顾长风的扁担正抵在他喉间。
西、夜探味鲜楼
更夫敲过三更，林小禾蹲在味鲜楼后院墙根。顾长风往她手里塞了把炒黄豆：“真要进去？”
“晌午我瞧见刘掌柜的小舅子往后厨搬麻袋。”她摸出包辣椒粉，“陆家敢往咱们蛋上泼醋，定藏着腌臜。”两人翻墙时惊了只黑猫，瓦片哗啦啦掉进腌菜缸。
地窖里堆着发霉的稻谷，麻袋上印着官仓火漆。林小禾刚摸出火折子，头顶突然传来脚步声。顾长风拽着她滚进谷堆，陈年米灰呛得人想打喷嚏。
“...那姓谢的小子必须除掉！”陆明远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三日后漕运码头，等他们验完那批霉米...”
五、患难见情真
逃出味鲜楼时落了雨，两人缩在桥洞下等天亮。顾长风拧着衣摆的水，忽然笑出声：“你往陆明远茶里撒巴豆粉了？”
“翠花婶给的方子，够他拉三天。”林小禾掏出油纸包，麦芽糖被雨水泡得发黏，“吃吗？”
顾长风就着她的手咬糖，舌尖扫过她指尖。桥洞外的雨幕忽然变得绵密，远处画舫飘来咿呀小调：“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等料理完这事...”顾长风突然开口，又硬生生转开话头，“东门有家银匠铺，打的丁香坠子衬你。”
六、暗流终破土
天光微亮时，漕运码头己挤满衙役。孙掌柜领着人掀开麻袋，霉米里赫然混着砂石。陆明远被铁链锁着还在叫嚣：“我叔父是户部侍郎...”
“巧了，本官刚接到调令。”县令负手而立，朝顾长风微微颔首，“谢公子受惊了。”
林小禾猛地转头，见顾长风正将玉扣系回颈间。朝阳映着蛟龙纹，那点金砂刺得她眼眶发酸——原以为捡到只落难犬，不料是头蛰伏的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