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整个人像被抽去了脊梁骨,一头栽倒在床上,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蒙在被子里。她的大脑好似一台失控的放映机,那晚疯狂又错乱的场景走马灯似的不断循环播放。那个陌生男人深邃的眼眸、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以及暧昧的温度,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让她羞愧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干出这种蠢事?往后可怎么抬头见人啊!”她在黑暗的被窝里,双手紧紧揪住头发,低声抽泣,身体随着抽噎剧烈颤抖,泪水很快浸湿了枕头。
接下来的日子,林晓像个机械玩偶般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同事们依旧如常和她打招呼、讨论工作、分享生活琐事,可她却仿若被一层无形的玻璃罩隔绝开来。每天清晨,她在惶恐中从睡梦中惊醒,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满心祈求这只是一场荒诞噩梦,可现实却如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将她淹没。在公司里,她对着电脑屏幕常常一发呆就是十几分钟,文档上的字仿佛游动的蚂蚁,怎么也无法聚焦。好不容易完成的方案漏洞百出,被领导毫不留情地批评,同事们投来的异样目光,像一根根尖锐的针,刺得她千疮百孔。
身体的异样悄然袭来,例假迟迟不来,起初她还心存侥幸,安慰自己或许是这段时间被催婚、工作压力双重折磨,才导致生理期紊乱。可紧接着,恶心乏力的症状接踵而至,越来越频繁。清晨刷牙,牙膏的薄荷味刚一入鼻,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她趴在洗手池边,干呕得眼泪首流;在办公室,同事冲泡咖啡,那曾经让她提神醒脑的香气,此刻却成了催吐剂,她不得不匆忙捂住口鼻,夺门而出,躲进卫生间里大口喘气。林晓心里那丝不好的预感,如黑暗中迅速滋生的藤蔓,以惊人的速度蔓延,紧紧扼住她的咽喉。
犹豫了整整两天,林晓终于鼓起勇气走进药店。站在摆满验孕棒的货架前,她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眼神闪躲游离,好似货架上的验孕棒是一颗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她的目光匆匆扫过每一个包装,手指在几盒验孕棒间来回游移,却迟迟不敢拿起。付款时,店员不经意的目光交汇,都让她感觉像被一道X光穿透,秘密无所遁形,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脖子都泛起红晕,接过验孕棒后,她几乎是小跑着逃离了药店。回到家,她紧紧攥着验孕棒,一步步挪进卫生间,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的镣铐,门关上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剧烈的心跳声。当她看到验孕棒上那两条清晰得刺眼的红线时,大脑“嗡”的一声,瞬间空白,手一松,验孕棒“啪”地掉落在地。“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啊!”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冰冷的瓷砖上,泪水决堤般奔涌而出,满心的无助与绝望将她彻底吞噬。
林晓不敢告诉父母,独自承受着这份惊天秘密的重量。她如惊弓之鸟般,偷偷前往医院。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让她本就紧绷的神经愈发敏感,每呼吸一口,都觉得喉咙被酸涩的味道填满。候诊区里坐满了等待产检的孕妇,她们大多被家人簇拥着,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期待的笑容,轻声和身旁的丈夫、婆婆讨论着腹中宝宝的性别、将来的名字,分享着即将为人父母的喜悦。林晓却像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孤单地蜷缩在角落里,双手不停地揉搓衣角,把衣角都搓出了褶皱。她的眼神里写满恐惧与迷茫,时不时警惕地打量周围,生怕有人从她的神情中窥探出她的秘密。
终于轮到她了,医生的办公室里,白色的墙壁、冰冷的仪器,每一样都散发着令人压抑的气息。医生简单询问了情况后,面无表情地递来一张检查单,让她去做检查。林晓机械地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各个科室间穿梭。B超室里,冰冷的耦合剂涂在肚子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仪器在肚皮上滑动,发出“嗡嗡”的声响,她紧张地盯着医生的脸,试图从那平静的表情中捕捉一丝希望,可医生始终眉头微皱,不发一言。
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坐在办公桌后,神色平静地宣布:“恭喜你,是三胞胎,不过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怀孕过程可能会很辛苦,你一定要好好调养,定期来做产检。”这短短几句话,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林晓耳边轰然炸响。三胞胎?这对一个单身女人而言,无疑是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一团棉花堵住,干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视线。
从医院出来,外面的阳光明晃晃地刺眼,林晓却感觉周身被一层寒霜包裹,毫无暖意。她拖着铅块般沉重的双腿,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街边商店播放着欢快的流行音乐,行人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或三两成群谈笑风生,或行色匆匆奔赴目的地,可这一切的热闹都与她无关,她好似置身于一个孤独的异度空间,被所有人遗忘。她望着街边橱窗里倒映出的自己,面容憔悴、眼神空洞,像一个被生活狠狠抛弃的可怜虫。
思来想去,林晓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她轻抚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心中五味杂陈,低声呢喃:“宝宝们,既然你们来了,妈妈就会保护你们,就算前方荆棘丛生,再难再苦,也会把你们养大。”这个决定让她心底涌起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力量,可未来的路该如何走,她依旧两眼一抹黑,满心迷茫。
回到东北老家,林晓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自己怀孕的事告诉了父母。母亲正在厨房择菜,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菜“啪”地散落一地,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唇颤抖着,却半晌说不出话。父亲原本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这话,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报纸被攥成一团,额头上青筋暴起,怒目圆睁,抬手就要打她。林晓下意识地闭上双眼,身体紧绷,等待那巴掌落下,可父亲的手在空中悬停了片刻,最终无力地垂落,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呜咽。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啊!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母亲哭着说道,声音里满是心疼、无奈与绝望。林晓低着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妈,我知道错了,可孩子己经在我肚子里了,我不能不要他们,他们是无辜的。”父亲坐在一旁,闷声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房间里很快烟雾缭绕,他紧皱的眉头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沧桑的脸,却掩盖不住他眼底深深的焦虑与忧愁。
尽管父母满心都是无奈与愤怒,但木己成舟,他们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从那以后,母亲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一头扎进厨房,变着法儿地给林晓做各种营养丰富的饭菜,什么鸡汤、鱼汤、炖排骨,换着花样端上桌,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眼神里满是关切与担忧。父亲虽然依旧一脸严肃,平日里话也不多,但他会一大早去集市,精心挑选最新鲜的食材,还会偷偷去镇上的药房,买来昂贵的孕妇滋补品,默默放在林晓的房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用他那笨拙又不善言辞的方式,表达着对女儿和未出世外孙们的关心。林晓看着父母为自己操劳的身影,心中满是愧疚与感激,暗暗发誓一定要平安生下孩子,往后用一生去孝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