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月色被墨绿色毒雾腐蚀成碎片。
苏晚的指尖还残留着沈昭护甲上的霜气,西南方向突然炸开数道猩红火光。
惨叫声撕破夜幕时,她看清那些在屋脊上跳跃的黑影——每个人肩头都绣着半枚逆鳞图案。
"是烛阴阁的鳞卫!"林羽挥剑劈开坠落的毒藤,药箱里的银针暴雨般钉入三个偷袭者的眼窝,"他们专挖修士灵脉!"
沈昭的玄铁重剑发出龙吟,剑气掀翻三丈外的青铜丹炉。
翻滚的炉火中映出苏瑶扭曲的脸,她正搀着长老甲往禁地方向逃窜。"东南角结界破了!"玄风的声音从藤蔓深处传来,带着金石相撞的颤音。
苏晚足尖点过翻涌的毒液,金蝶磷粉在身后拖出流星轨迹。
药魂金丝刺入地脉的刹那,她听见百里内所有草木都在尖叫——那些鳞卫靴底沾着能腐蚀灵脉的蛇蜕粉。
"沈将军!"她甩出缠在腕间的千年血藤,"借你战神殿的焚天诀一用!"
黑衣战神凌空翻转避开毒箭,重剑擦着她耳畔插入岩层。
冰火交织的灵力顺着血藤灌入地脉,苏晚瞳孔泛起鎏金色,被激活的药魂之力化作万千金蝶扑向鳞卫。
凡是被磷粉沾身的敌人,体内生机竟逆流成滋养药田的灵露。
"你这妖女......"长老甲的拂尘缠上苏晚脚踝时,毒藤正从她袖中钻出,"当年就该把你和那疯女人一起......"
金蝶突然聚成利刃贯穿老者咽喉。
苏晚踩住他抽搐的手掌,药魂金丝顺着经脉游走:"三年前我娘采药坠崖,是你换了她的登山索?"
濒死的老者突然瞪大眼睛。
西南火光中传来鳞甲摩擦声,二十具心口插着逆鳞的妖兽尸体破土而出。
苏瑶的尖叫从禁地方向传来:"药王鼎!
他们动了药王鼎!"
沈昭的重剑与妖兽利爪相撞迸出火星,他面具下传来压抑的喘息。
苏晚飞身跃上妖兽头顶,掌心按在那些逆鳞上时,突然读取到记忆碎片——十五年前北境战场上,同样的鳞甲曾刺穿某个女人的心脏。
"原来你们想要这个。"她突然朝黑暗轻笑,药魂金丝在指尖凝成古老图腾。
药王鼎在禁地震颤着升起,鼎身浮现的蝌蚪文与金蝶磷粉呼应,在夜空中拼凑出半卷《神农百草经》。
玄风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鼎耳处,剑气斩断缠绕苏瑶的毒藤:"小丫头,你故意放出假药谱引蛇出洞?"
混乱中无人注意到,苏晚藏在背后的左手正在龟裂。
每只金蝶振翅都会带走她一缕生机,发梢己经泛起霜白。
当她操控药王鼎砸向最后三个鳞卫时,突然听见沈昭心脏传来诡异的双重心跳。
"小心地脉!"林羽突然抛出三十六根镇魂钉。
整个药王谷剧烈震颤,那些被鳞卫血液浸透的土地开始塌陷,露出底下蜿蜒千里的发光脉络——每道分支都连接着谷中人的心口。
苏晚的金瞳突然淌出血泪。
在药魂感知中,谷底盘踞着比烛阴阁可怕百倍的东西。
她终于明白母亲为何拼死封印药脉,那些发光脉络里游动的根本不是灵气,而是......
"别看!"沈昭带着雪松气息的披风罩住她视线,战神境威压震碎方圆十丈所有鳞甲。
当最后个敌人化作血雾,苏晚的指尖正巧触到他剧烈跳动的心口——那里蛰伏着与药脉共鸣的波动。
黎明初现时,苏瑶被倒吊在祭药台上,长老甲的尸体成了新生血藤的养料。
谷主望着面目全非的药田老泪纵横,却没发现女儿藏在袖中的手己经生出第一道皱纹。
"你的药魂在反噬。"沈昭擦拭重剑的动作突然停顿,面具下的呼吸扫过她泛白的鬓角。
玄风蹲在残缺的界碑上啃野果,目光却锁死苏晚颈侧逐渐显现的青色纹路——那分明是上古神农族将死之人才有的天人五衰印。
苏晚把玩着从鳞卫身上扯下的逆鳞,耳畔回响着地脉深处鳞片摩擦的声响。
当林羽捧着修复好的《神农百草经》残卷过来时,她突然将鳞片按在自己心口。
金蝶振翅的微光里,那片死物竟如活过来般轻轻翕动,与沈昭紊乱的心跳形成某种诡异的和鸣。
天光刺破毒雾时,药王谷的残垣断壁里飘着血锈味。
苏晚倚着半截断碑,指腹无意识着沈昭披风上的暗纹。
那些金蝶的磷粉还在空中飘荡,每粒光尘都映出她发梢的白霜。
"孽障!"苏老谷主的药杵重重砸在青石板上,震得满地鳞甲碎片簌簌作响,"私启禁地,引狼入室,你......"
"父亲不妨先看看这个。"苏晚扬手抛出片逆鳞,暗青色甲片在半空炸开腥臭毒雾。
林羽眼疾手快洒出银粉,雾气里竟凝出昨夜鳞卫们潜入谷中的路线图——每道血痕都指向长老甲闭关的洞府。
玄风吐掉果核,剑鞘轻点地面:"三日前我瞧见这老头在谷外喂乌鸦,那些扁毛畜生脚环上刻的可是北境军纹。"
沈昭擦拭重剑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
苏晚余光瞥见他指节发白,喉间那声冷笑便掺了三分讥诮:"父亲总说药王谷与世无争,如今连北境军都要来分杯羹了?"
谷主踉跄后退时,苏瑶突然挣断绳索扑过来。
她掌心藏着半截毒针,却在触及苏晚衣角的刹那被金丝缠住脖颈。
众人这才看清,那些看似柔弱的药魂金丝早己化作荆棘,正随着苏晚的呼吸缓缓收紧。
"姐姐饶命!"苏瑶涕泪横流地扒着颈间荆棘,"都是长老逼我......"
"嘘。"苏晚俯身捏住她下颌,染血的金瞳映出对方扭曲的倒影,"你昨夜往我茶里添蛇心草时,可不是这副模样。"
林羽突然轻咳:"谷主,昨夜镇魂钉感应到地脉异动,怕是......"他展开的《神农百草经》残卷上,某个形似药王鼎的图腾正渗出黑血。
苏晚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她今晨故意调包的假货。
沈昭的重剑突然横在苏晚与谷主之间,剑锋上霜气冻住了苏瑶袖中窜出的毒蝎:"辰时三刻,东南三十里。"他没头没尾的话让众人一怔,唯有玄风眯眼望向天际——那里有片不自然的积云正缓缓压来。
"诸位慢慢吵。"苏晚甩开苏瑶,药魂金丝在掌心凝成朵将败的优昙花,"我这祸害该去后山禁闭了。"
她转身时故意踩碎苏瑶落下的毒针,清脆的碎裂声里混着林羽倒抽冷气的声音。
没人看见她藏在袖中的左手己经爬上第二道皱纹,就像老树皮上新增的年轮。
后山瀑布轰鸣着吞没了所有嘈杂。
苏晚刚掬了捧水,就听见身后冰层凝结的细响。
沈昭的玄铁面具映在水面,将她的倒影割成破碎的金箔。
"战神将军也要来讨药王鼎?"她故意让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还是说......"指尖突然触到他心口,"昨夜那个双重心跳,是战神殿的秘术?"
沈昭擒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却在瞥见她袖中皱纹时骤然松手。
苏晚趁机将金丝刺入他脉门,却在读取灵脉的瞬间僵住——那根本不是活人该有的心跳,倒像是某种被封印的......
"北境军寅时会在落枫渡集结。"沈昭退后两步,霜雪气息裹着句似是而非的警告,"你的药魂撑不到月圆。"
玄风的笑声从树顶传来时,苏晚正盯着掌心迅速枯萎的优昙花。
那老不修倒挂在枝头,啃剩的果核精准打中她发间玉簪:"小丫头,镇魂钉只能压住地脉三日。
你猜最先被吞噬的,会是哪个蠢货的良心?"
当夜子时,药王谷祭坛燃起七年未用的送灵火。
苏晚站在观星台上,看谷主带着众人将苏瑶押入水牢。
林羽悄悄塞来的药囊里除了灵丹,还混着半块刻有烛阴阁印记的玉珏。
"你要的答案在云州。"御医用银针在药囊绣了朵金丝菊,"那位王员外府上,或许有你要的《神农百草经》下册。"
沈昭出现在驿站时,天际刚泛起鱼肚白。
他换了身靛青劲装,重剑用粗布裹着背在身后。
苏晚靠在拴马桩上啃糖葫芦,发间白丝己用染发膏草草遮盖。
"战神将军改行当镖师?"她吐出山楂核,看那红点精准嵌入三丈外的箭靶中心,"先说好,我付不起战神殿的佣金。"
玄风突然从两人中间冒出来,满身酒气里混着脂粉香。
他抛给苏晚个油纸包,里头躺着对翡翠耳坠:"戴着这个,云州城的守门官不会查你包袱。"
纸包底层露出半角泛黄的通关文牒,赫然盖着北境军的火漆印。
沈昭周身气压骤降,却在苏晚故意将耳坠凑到日光下打量时猛然转身——那翡翠里流转的金纹,分明是皇室暗卫的联络密符。
"哎呀呀,今早听卖货郎说......"玄风醉醺醺地敲着酒葫芦,"云州首富王老爷家的千金,得了种见不得光的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