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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冲刷着药圃里新生的灵药，金光在泥水里蜿蜒成蛇形。
苏晚将溃烂的左手藏在广袖里，任由药魂在掌心震出细微波纹。
东南角的古树突然簌簌作响，最后一片染血的落叶正巧落在她脚边。
"姐姐好兴致。"苏瑶踩着满地狼藉走来，褪色的翡翠耳坠在黎明中泛着浊光，"昨夜测灵台炸成那样，你倒是睡得安稳。"
苏晚用鞋尖碾碎落叶下的虫卵，腥绿汁液渗进青砖缝隙："托妹妹的福，冰火狱的耗子都没敢来啃我的脚趾。"她突然凑近苏瑶耳畔，"倒是你身上这味...用七步藤掩盖尸香散，当心反噬。"
药王殿的晨钟恰在此时敲响。
三十七名中毒弟子横陈在玄玉床上，每具躯体都浮着诡异的青斑。
长老甲用银针挑起弟子嘴角白沫，针尖霎时化作焦黑："谷主明鉴，这些孩子都是用了苏晚炼制的固元丹！"
苏瑶跪在鎏金香炉旁，帕子拭泪时故意露出腕间溃烂的伤口："今早我去给姐姐送早膳，正撞见她往丹炉里添...添些发蓝的粉末。"她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黑血。
"孽障！"苏老谷主拍碎案几，千年阴沉木的碎屑扎进苏晚裙摆，"三日前你当众剖心取魂，今日又炼制毒丹，真当老夫舍不得动家法？"
林羽突然按住腰间嗡鸣的玉佩："谷主息怒，这些症状与北境血蛊..."
"林御医慎言。"长老甲甩袖截断话头，"药王谷的事，轮不到皇室插手。"
苏晚蹲在玄玉床边，指尖轻轻划过弟子暴起的血管。
溃烂的左手背突然传来灼烧感，药魂在胸腔里发出兴奋的震颤——这些青斑边缘泛着珍珠光泽，分明是东海鲛人泪才会引发的异变。
"要验丹炉是吧？"她突然揪住苏瑶的云锦腰带，金纹药魂顺着指尖爬上对方发梢，"正好我新炼了批玉髓膏，不如拿妹妹试试药效？"
"胡闹！"苏老谷主掷出镇魂尺，却见苏晚旋身避开，腰间玉瓶摔碎在地。
本该是赤红的固元丹滚落出来，表面却结着层霜花状的蓝晶。
长老甲脸色骤变，袖中暗藏的鲛珠突然发烫。
这些丹药明明被他们用玄冰焰重新淬炼过，怎么...
"劳烦林御医取三桶药泉水。"苏晚踹翻炼丹炉，炉灰里赫然混着几片银蓝色鳞片，"再请三位症状最轻的弟子——要生辰在惊蛰前后的。"
药圃方向突然传来异香，原本昏迷的弟子们突然抽搐着蜷成虾米状。
苏瑶袖中瓷瓶应声碎裂，藏在指甲里的鲛人血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
她惊恐地看着苏晚眼底浮现金色纹路，那种仿佛能洞穿魂魄的视线，与二十年前祭坛上黑衣人的眼神竟有七分相似。
"既然要验毒..."苏晚染着金血的唇角微微扬起，药魂在她心口映出半透明图腾，"不如就从苏瑶师妹验起？"
苏晚指尖的金纹顺着苏瑶发梢钻进耳蜗，在众人惊呼声中扯出一缕泛着海腥味的蓝雾。
药魂震颤着在她心口凝成棱镜，将雾霭折射成漫天星子——每颗光点里都浮动着东海鲛人泣泪的画面。
"用鲛人泪浸泡过的玄冰焰重淬丹药，确实能瞒过寻常验毒术。"苏晚甩开面如死灰的苏瑶，金纹裹着两片银蓝鳞片钉入长老甲脚边，"可惜你们忘了，鲛人血遇上惊蛰生辰者的汗液..."
话音未落，林羽拎来的药泉水己泼在三位弟子身上。
原本抽搐的躯体突然绷首，皮肤下鼓起无数游走的蓝光，最终从指尖破出三只荧光水母状的毒蛊。
围观的长老们倒吸冷气，这些半透明的蛊虫正与苏瑶指甲里沸腾的鲛人血遥相呼应。
"二十年前东海鲛人族送来和亲的公主，"苏晚靴底碾碎蛊虫，黏液在金纹灼烧下发出刺鼻腥臭，"好像就是被剥鳞放血的？"她状似无意地扫过长老甲抽搐的面颊，"听说某些人私库里还藏着鲛珠..."
"够了！"苏老谷主震袖挥出九道金针，将试图遁逃的长老甲钉在药王像前。
青铜香炉突然倾覆，香灰在地上铺出蜿蜒血痕——正是三日前测灵台爆炸时消失的阵图。
苏瑶突然尖笑着扯开衣襟，心口狰狞的伤口涌出蓝血："老东西真以为赢的是你？"她腐烂的皮肉里钻出无数荧光水母，"当年你默许他们活剖我娘亲炼药时..."
镇魂尺凌空劈下时，苏晚抢先捏碎了苏瑶颈间翡翠。
爆开的毒雾被药魂吞噬成养分，她染着金血的指尖按在老头颤抖的腕脉上："谷主现在杀她，那些被种蛊的弟子可就真没救了。"
药圃方向传来第二声钟鸣。
林羽突然按住腰间嗡鸣的玉佩，皇室御用的龙血玉正泛起诡异黑斑。
苏晚瞥见他袖口滑落的金箔密函，北境图腾在火光中一闪而逝——与沈昭那夜遗留的箭矢纹路如出一辙。
"按谷规，叛族者当受三千药蚁噬心之刑。"苏晚将苏瑶踹进玄玉床下的暗格，药魂化作金锁封住缺口，"不过这些改良版食蛊蚁..."她故意露出溃烂左手，蚁群啃噬过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倒是很合妹妹的体质。"
长老甲在惨叫声中化作血雾时，苏晚正俯身捡起那枚滚落的鲛珠。
蓝光映出她眼底转瞬即逝的金色竖瞳，心口图腾传来灼痛——这次动用药魂，又折损了她三个月阳寿。
"北境林氏第七代传人，请姑娘查验药泉源头。"林羽突然挡住她去路，掌心龙鳞状的胎记沾着鲛人血，"御医院三日前收到匿名密报，说药王谷藏着..."
惊雷劈裂檐角兽首时，苏晚嗅到了风里挟带的雪松气息。
这种北境战神营特制的追踪香，竟混着新鲜的血腥味。
她药魂未收的左手突然刺痛，谷口结界传来冰层碎裂般的震颤。
"谷主不觉得太安静了吗？"苏晚甩开林羽跃上房梁，西南方的护谷瘴气正泛起胭脂色涟漪，"平日这个时辰，药人该抬着晨露去浇灌..."
示警的骨笛声是被生生掐断的。
苏老谷主捏诀召出的窥天镜尚未成型，镜面突然迸裂出蛛网纹。
某块碎片映出谷口歪斜的界碑，碑底青苔上粘着片带冰碴的墨绿鳞甲——像是从某种巨型妖兽爪尖脱落。
"烦请林御医照料伤者。"苏晚弹指震碎试图缠上她脚踝的窥天镜碎片，药魂在掌心凝成血色短刃，"谷主若还想保住药王像下的..."
凄厉的狼嚎吞没了后半句话。
这次连最迟钝的弟子都看见了，东南天际划过七道赤红流星，坠地时却寂静无声。
苏晚按着突然绞痛的心口，药魂第一次不受控地溢出体表，在她周身织就金茧。
那分明是战神境巅峰的杀戮结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