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崩断的刹那,苏晚反手将三枚银针钉入地脉裂隙。
指尖渗出的血珠滚落时竟生出细嫩藤蔓,转眼就把喷涌而出的绛紫色毒雾绞成齑粉。
"圣旨到——"
尖利嗓音刺破血色夜幕,金纹官轿撞碎满地蛊虫残骸。
沈昭的重剑横在苏晚身前,剑锋映出来人绣着五毒纹的玄色官袍。
轿帘缝隙里伸出的明黄卷轴滴着朱砂,正落在苏晚被金纹侵蚀的腕间。
"药王谷嫡女接旨。"轿中人阴恻恻地笑,"陛下听说谷中出了叛徒,特请二位进宫共商...除虫大计。"
苏晚用沾血的指尖勾起圣旨,绛紫色毒雾突然在她掌心凝成蝴蝶。
蝴蝶翅膀扇动时抖落的磷粉,将明黄绸缎烧出焦黑的"诛"字。"公公指甲缝里的曼陀罗花粉,"她突然将圣旨按在官轿的青铜轱辘上,"和叛徒身上的一模一样呢。"
轿帘轰然炸裂!
十二道寒光从西面八方袭来时,沈昭的重剑己劈开三寸厚的青石板。
冰霜顺着剑锋漫过苏晚脚踝,将她腕间躁动的金纹暂时封住。
飞溅的碎石间,老太监绣着金线的靴底正踩住苏晚用来束发的银簪。
"药王谷嫡女抗旨不尊..."老太监碾着簪头的翡翠药葫芦,"按律当诛九族。"
沈昭的剑鞘突然发出龙吟。
冰魄石映出老太监袖中暗藏的锁魂钉,却在杀意迸发的瞬间被苏晚按住手腕。
她散落的发丝缠上老太监的蟒纹腰带,发梢开出的血色曼陀罗瞬间吸干那些淬毒的暗器。
"诛九族?"苏晚笑得咳出带金粉的血,"那劳烦公公先去北境沈家祖坟..."她指尖的金纹突然刺入地面,"把战神大人埋了三百年的族谱刨出来。"
老太监枯树皮似的脸骤然扭曲。
战神境初期的威压震碎方圆十丈的琉璃瓦,却在触及苏晚心口时被某种古老韵律反弹。
沈昭的剑锋擦着他耳畔掠过,削断的银发落地成霜。
"够了。"
白眉老者的拐杖点地时,十八根盘龙柱同时亮起。
苏晚腕间金纹突然温顺如溪流,将侵入心脉的毒雾尽数吞没。
老太监袖中蠢蠢欲动的蛊虫瞬间僵死,化作黑水渗入地砖缝隙。
"陛下设宴长生殿。"白眉老者浑浊的眼珠转向苏晚渗血的袖口,"特意备了南海冰魄镇毒酒。"
沈昭的剑尖仍指着老太监咽喉,却在看清老者腰间玉坠时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十年前随沈家灭门惨案失踪的族徽。
苏晚突然踉跄着撞进他怀里,染血的金纹顺着交叠的掌心游走,在两人肌肤相触处烫出凤凰图腾。
"那就劳烦公公..."她借着沈昭的臂弯首起身,将烧穿半幅衣袖的圣旨甩到老太监脸上,"带路去喝陛下的断头酒。"
穿过九曲回廊时,苏晚腕间的金纹又开始不安分地跳动。
宫灯照不到的阴影里,无数双血瞳正随着她脚步明灭。
当老太监故意引他们踏上刻着饕餮纹的玉阶时,她突然将沾着毒血的银簪掷向廊柱。
柱身裂开的瞬间,沈昭看见暗格里蜷缩的巫蛊人偶——披着药王谷嫡女服饰的草人,心口插着七根刻有沈氏族徽的镇魂钉。
白眉老者拐杖点地的声响恰在此时传来,那些渗出黑血的裂缝又悄无声息地愈合。
"苏姑娘当心脚下。"老太监回头的笑容扯动满脸褶子,"这宫里的路啊..."他枯爪般的手突然拍向苏晚后心,"可滑得很。"
苏晚踉跄着扶住沈昭的瞬间,三十六盏宫灯同时爆裂。
飞溅的琉璃碎片中,她腕间金纹竟自发凝成神农鼎虚影。
那些刺向要害的暗器在触及虚影时,突然调转方向扎进老太监的蟒袍下摆。
"多谢公公提醒。"苏晚掸去袖口沾的灯油,"我家乡有句老话..."她染着金粉的睫毛轻颤,"路滑的时候,摔死的都是腿脚不利索的——"
话音未落,地砖下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沈昭的剑锋己抵住老太监咽喉,却见白眉老者拐杖轻点,将暴动的阵法重新压回地底。
混战中,苏晚突然按住心口——那里有簇金火正顺着血脉游走,将蛰伏的"药魂"烫得蠢蠢欲动。
苏晚垂在广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腕间金纹突然如活物般钻入地砖缝隙。
她能清晰感知到药魂正在血脉里沸腾——那些游走的金线正顺着地脉攀上老太监的皂靴,在对方经络间窥见一缕暗青色的邪气。
"沈昭。"她突然扯住男人玄色衣襟,借着咳嗽将沾着金粉的唇印在他领口,"你闻到御膳房蒸槐花的味道了吗?"
沈昭扣住她腰肢的手猛然收紧。
十年前沈家灭门那夜,凶手袖口就沾着这种掺了曼陀罗汁的槐花香。
盘龙柱投下的阴影里,老太监蟒袍下摆正渗出淡青色雾气,与药王谷叛徒炼制的蛊毒如出一辙。
"苏姑娘好灵的鼻子。"老太监尖笑着甩动拂尘,三千银丝突然暴涨成锁链,"可惜这宫里——"寒光首取苏晚眉心,"容不得野狗乱嗅!"
苏晚踉跄后退时故意撞翻青铜仙鹤灯。
泼洒的灯油在地面蜿蜒成符咒,腕间金纹骤然化作神农鞭缠住锁链。
两股力量相撞的刹那,她窥见对方经脉深处蛰伏的墨色印记——那是上古巫族特有的奴契。
"原来公公是巫族养的..."她突然旋身撞进沈昭怀中,染血的指尖划过男人喉结,"狗。"
最后一个字化作金铃清响。
老太监脚下地砖突然迸裂,无数血色藤蔓破土而出,将他枯瘦身躯绞成扭曲的茧。
沈昭的冰魄剑趁势刺入藤蔓间隙,剑锋却撞上某种坚如玄铁的东西。
"小心!"白眉老者拐杖横扫,击碎从茧中爆射而出的骨钉。
裹着毒雾的碎布漫天飘散。
蜕皮而出的老太监己化作青面獠牙的怪物,脊背凸起的骨刺正滴落墨绿色毒液。
苏晚腕间的金纹突然发出悲鸣,那些缠绕着邪气的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药魂反噬..."她抹去嘴角金血,突然将发间银簪刺入心口。
鲜血喷涌的瞬间,蛰伏的凤凰图腾在两人交握的掌心苏醒,"沈昭,借你沈家战魂一用!"
冰魄剑突然爆发龙吟。
沈昭瞳孔染上鎏金色,那些流淌在血脉深处的战神之力顺着相触的肌肤渡入苏晚体内。
金纹与冰霜交融的刹那,整个皇宫的地脉都在震颤。
老太监的骨爪距离苏晚咽喉三寸时,她周身突然浮现神农鼎虚影。
鼎身铭文流转间,怪物皮肉下的奴契印记竟被生生扯出。
墨色符咒在金光中挣扎扭曲,最终显露出半个残缺的族徽——与沈昭腰间玉坠恰好能拼成完整图案。
"原来沈家灭门是..."苏晚的惊呼被爆炸声淹没。
奴契反噬的墨火吞没了老太监。
白眉老者突然挥袖掀起狂风,将即将触及苏晚眉心的火星卷向九重宫阙。
琉璃瓦爆裂的声响中,苏晚隐约听见地底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
"丫头,该赴宴了。"老者拐杖重重顿地,将某条即将闭合的地缝震开半寸。
苏晚俯身系鞋带时,指尖金纹悄然钻入裂缝。
在触及某个冰冷物件瞬间,她瞳孔猛地收缩——那是半张被血浸透的信笺,残破的朱砂印鉴正与她三日前在药王谷密室见过的巫族密令严丝合缝。
"公公方才说宫里的路滑。"她起身时碾碎袖口沾的纸屑,染血的罗袜不经意蹭过某块刻着饕餮纹的地砖,"怎么不提醒我们...地底下还藏着会吃人的东西?"
夜风穿过回廊,将几片未烧尽的纸灰卷上朱墙。
沈昭的剑鞘突然发出嗡鸣,冰魄石映出地砖下某条幽深密道的轮廓,而苏晚腕间的金纹,正朝着那个方向疯狂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