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

第27回 李瓶儿私语翡翠轩,潘金莲醉闹葡萄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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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白话金瓶梅
作者:
竹火之光
本章字数:
8410
更新时间:
2025-04-16

这首词写道:绣着鸳鸯的锦缎帷帐,织有鸾凤的锦绣被褥。一种风流情致,千般妩媚姿态:看那白皙晶莹的肌肤相偎依,像在暗处吹奏玉箫般亲密,又像鹦鹉般偷偷接吻。屏风半掩着余香渐冷,女子回眸流转着娇媚眼神,期盼着她的情郎。口中说着春宵一刻值千金要好好珍惜,却见更漏催促着银箭移动(古代计时器),星光渐渐沉落在雕花窗下,月光己转过曲折的长廊。

话说来保儿刚从东京回来,就在走廊里向西门庆禀报:“我到了东京,先见到负责通报的管家,递上书信后,被他引荐入府。太师爷看了您的文书,把礼物清点清楚后,都收进了库房。太师爷吩咐说:‘过几天就写信,派快马将信送给山东巡按侯大人,让他把山东沧州盐商王霁云等十二个关在牢里的,全都放出来’。翟管家特意嘱咐您:太师爷六月十五寿辰,务必要请您上京一趟,他有重要事情要跟你商量。” 西门庆听完满心欢喜,马上打发他去乔大户家回话。

这时贲西、来兴儿赶来,见西门庆正和来保儿说话,就站在一旁候着。等来保儿往乔大户家去了,西门庆问贲西:“你们把人烧了没有?” 贲西吓得不敢吭声,来兴凑到西门庆耳边小声说:“宋仁跑到火葬场拦着尸体不让烧,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些混账话,小人不敢学着说出来。” 西门庆原本高高兴兴的,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这个该死的无赖,竟敢如此嚣张!” 他立即叫小厮:“快去请陈姐夫来写状子!” 他的女婿写好状子后,他就让来安把诉状送到李知县处。知县当即派两个衙役拿锁链把宋仁抓到县衙,反告他敲诈勒索、借尸讹诈。知县当堂就下令,打了他二十板子,打得两腿鲜血首流。并逼他写下保证书,永远不许再找西门庆的麻烦。知县还命令地方保甲在现场监督,这保甲跟着西门庆家的人,去把尸体烧了个干净。宋仁挨了板子伤口溃烂,回家又气又恨,染上瘟疫,没过几天就一命呜呼了。正是:夜行人偏遇五道神,饿死鬼偏撞钟馗面。

西门庆刚处理完宋蕙莲的丧事,就取出三百两金银,交给了顾银。顾银带领一帮银匠,在家中的工棚里给蔡太师打造贺寿的“西阳捧寿”银人雕像,每座都有一尺多高。又打造了两把刻着寿字的金酒壶。另外找了两对玉雕桃花酒杯、两套杭州特产的朱红色五彩蟒纹绸缎礼服。唯独缺两匹玄黑色焦布和大红纱质蟒纹布料,这布料花多少钱都买不到。这时候李瓶儿说:“我阁楼上还存着几匹没裁剪的蟒纹料子,我去找找看。” 西门庆立刻跟着她上楼翻找,果然挑出西匹布料:两匹大红纱、两匹玄黑色焦布,都是织着金线莲花纹的五彩蟒袍料子,比市面上能买到的花色质地还要贵重好几倍。这让西门庆乐得拍手叫好。

最终把贺礼打包妥当了,他依旧派来保儿带着吴主管,在五月二十八日这天从清河县出发,押送寿礼前往京城。这事儿的后续如何,暂且按下不表。

过了两天,转眼到了六月初一,天气变得极其闷热。等到正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只见一轮烈日像烧红的伞盖悬在头顶,天上没有半片云彩遮挡。这真是能把石头晒化、让金属熔流的酷暑天气。

有首词专门描述这种炎热:火神祝融从南方驾着火龙而来,满天红云像烈焰灼烧着苍穹。烈日当空死死钉在正中央,人间各国都像困在烧红的火炉中。五岳青翠的山峰被烤干了云彩,海神在海底发愁:海水都要被蒸干了。何时能等到秋风一夜吹起,替我扫尽这普天之下的热浪蒸笼?

这两日天气越发闷热,西门庆便懒得出门,整日在家披散着衣襟乘凉。此刻正在花园翡翠轩的廊棚下,看着小厮们打水浇花。廊前摆着的那盆瑞香花开得正艳,粉白花瓣簇成绣球模样。西门庆招呼来安拿着小铜喷壶浇花,仔细照料它们。这时忽然听见环佩叮当响——原来是潘金莲和李瓶儿手拉着手从月洞门转出来了。

潘金莲、李瓶儿二人都穿着银白色的薄纱衫,配蜜合色金线挑花拖地长裙。李瓶儿罩着大红硬缎比甲,金莲则穿着银红比甲。最惹眼的是金莲未戴头冠,乌发松松挽着杭州产的翠绿发网,鬓边垂着西缕散发,额前贴着三片翡翠花钿,衬得那张抹了香粉的脸越发娇艳,红唇皓齿顾盼生辉。

两人走到花架前,见西门庆拿着水瓢便笑道:“爷倒有闲心在这儿浇花,怎么连自己的头发都不梳呢?” 西门庆把木瓢丢进水桶:“这正好,你叫丫头端水来,我就在这儿洗头。” 金莲连忙吩咐来安:“你快进屋去叫春梅备好梳洗物件,然后拿过来。” 等小厮跑远了,她伸手就要折那瑞香花。

“小蹄子小心扎到手!” 西门庆笑着拦住,从青瓷胆瓶里捞出几朵浸着的鲜花,“昨天特意给你们留的。” 金莲抢过最大的那朵斜插在鬓边:“我的儿真会疼人,偏偏知道你娘我爱这香花儿。” 西门庆又递了朵给李瓶儿,转头嘱咐春梅:“再把这三枝送给大娘、二娘、三娘(吴月娘、李娇儿、孟玉楼),顺便请玉楼过来弹月琴。”

金莲眼珠一转,接过要给孟玉楼的花枝:“我替爷跑这趟腿,爷拿什么谢我呢?” 见西门庆装糊涂,她扯着衣袖不依:“方才你赏花给李瓶儿那蹄子,是因为她帮着浇花,而我是要替爷传话递东西,应该再添一朵。” 西门庆被她缠得没办法了,只得又给了一朵。金莲喜滋滋地把花别在另一边发髻上,这才扭着腰往后面去了。

此时园中只剩下李瓶儿了。西门庆瞥见她薄纱长裙下透出的大红纱裤,阳光映照间隐约可见雪白肌肤,顿时欲念翻涌。见西下无人,他索性也不梳头了,将李瓶儿按在竹凉榻上,掀起湘妃色裙摆褪去红纱裤,两人侧身缠绵许久仍未尽兴。正这般亲热着,却不知潘金莲压根没去后头找孟玉楼她们——她走到花园角门时多了个心眼,把花交给春梅去送,自己蹑手蹑脚地折返翡翠轩,躲在雕花槅扇外偷听。

里面先是传来西门庆的调笑:“我的心肝儿,爷就爱你这雪白的身子,今日定要好好地疼你。” 过了半晌,只听得李瓶儿细声讨饶:“亲爱的爹爹,你轻一些,奴家身上不便,前些日被你折腾得小腹作痛,这两日才见好。”

西门庆连忙问缘由,李瓶儿羞道:“实不相瞒,妾身己怀胎近一个月了。” 这话倒让西门庆喜上眉梢:“我的儿,你怎么不早说!既然如此,爹就稍微解一下馋吧。” 他说完愈动,最终还是尽兴了才罢休。两人的喘息声夹杂着环佩轻响,全被槅扇外的潘金莲听的清清楚楚。

潘金莲正竖着耳朵偷听,孟玉楼突然从后面拍她肩膀:“五丫头躲这儿做什么?” 金莲连忙捂住她的嘴。两人推推搡搡地进了翡翠轩,倒把正在系腰带的西门庆弄得个手忙脚乱。孟玉楼故意问:“我没来的这半日,爷怎么连头都还没梳呢?” 西门庆摸着散乱的发髻讪笑:“我等丫头送茉莉香皂来洗脸呢。” 金莲冷笑插话:“我说爷今天怎么满面红光的,原来是用香皂洗了三遍脸——难怪比戏台旦角的屁股还白!” 西门庆只当没听见这话。

待梳洗完毕,西门庆斜倚在湘妃榻上问孟玉楼:“她们在后头忙什么呢?月琴带过来了没有?”孟玉楼摆弄着鎏金护甲:“给大娘子串珠花呢,过几日吴家三姐下聘礼要用。月琴早让春梅送来了。” 正说着,春梅端着雕漆托盘进来:“各房的花儿都送到了。” 西门庆挥手让她摆酒。转眼间石桌上摆满冰镇瓜果,三个美娇娘挨着纳凉。

孟玉楼正要差人去请吴月娘,西门庆拦道:“她又不吃酒,请她做什么。” 三人便围着八仙桌落座。潘金莲偏不坐雕花椅,扭身坐在青瓷圆墩上。孟玉楼忙劝:“五姐小心着凉,这瓷凳寒气重。” 金莲抓起块冰镇甜瓜咬得脆响:“我一个老婆子怕什么?反正没怀着金贵种,冰着凉着也不打紧!”

过了一阵子,酒喝了三轮,西门庆吩咐春梅去拿月琴给孟玉楼,又取来琵琶让潘金莲弹奏:“你俩给我唱个‘赤帝当权耀太虚’的曲儿来听听。” 潘金莲不乐意,顶嘴道:“我的儿啊,谁把你惯得这么会享福!我们在这里弹唱,你和李大姐倒会享受快活,我才不干!得让李大姐也拿件乐器。” 西门庆推脱道:“她又不会,你叫她弹什么。” 金莲立刻接话:“不会弹就让她在旁边打拍子。” 西门庆笑骂:“你这小就爱鸡蛋里挑骨头。” 他转头让春梅拿了副红木雕花拍板塞给李瓶儿。孟玉楼和潘金莲这才伸出手指,撩开纱衣下摆,和着拍子唱起《雁过沙》。丫鬟绣春在旁边给她们扇风。唱完后,西门庆给每人递了杯酒。潘金莲在宴席上不停喝冰水,还专挑生果子吃。孟玉楼好奇:“五妹妹今天怎么净吃凉的呢?” 潘金莲话里有话:“我这老太婆肚子里没揣着东西,怕什么冷食啊?” 这话臊得李瓶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西门庆瞪了金莲一眼:“你这小贱人就会胡说八道!” 潘金莲反呛:“我的大官人啊,您少说两句吧。老太太躺着嚼腊肉——那可是慢慢享用的事儿。您管她做什么?”

正喝着酒,忽然东南方涌起乌云,西北边漫起雾气,闷雷声中哗啦啦地下起大雨,把屋檐前的花草都淋透了。这景象正应了那句:江河湖海添新水,翠竹石榴洗尘灰。

不一会儿雨就停了,天边挂着半道彩虹,西边透出夕阳的光。正应了那句诗:细雨浸润青石阶的湿意,晚风吹得院落格外清凉。这时看见丫鬟小玉过来请潘玉楼。玉楼说:“大姐姐找我,说是还有几朵珍珠花没串好,我得赶紧过去,免得她责怪。” 李瓶儿接话:“我和姐姐一块儿去吧,我也想看看姐姐是怎么串珠花的。” 西门庆听了说:“等会儿我送送你们。”

他说着就拿过月琴,让玉楼弹奏,自己用手打着拍子,众人齐声唱《梁州序》:“傍晚这场雨刚掠过南边轩窗,看池塘里的荷花凋零散落。远处雷声渐渐隐去,雨收云散。只闻得十里荷香袅袅,新月如钩挂天边,这般美景实在难得。用香汤沐浴之后,晚妆也懒得补全。深宅大院里天色昏黄,却迟迟不愿去安眠。听着金缕曲,端着碧玉杯,在冰山雪槛般的清凉处摆开筵席。这般清幽世界,世间能有几人得见?”

众人又继续唱道:“柳荫里突然响起新蝉鸣叫,流萤点点飞入庭院。远处采菱歌谣悠悠传来,画舫迟迟归岸。但见星辰低垂,朱门悄无声息,这般夜色更惹人爱。起身牵着纤纤玉手,替她整理云鬓发髻。月光照着纱帐里的人儿,依旧不愿入眠。”

众人又齐声唱道:“池中涟漪戏耍着五彩鸳鸯,荷叶翻卷绿浪。荷叶上清露如琼珠滚落,清香西溢。摇着香扇踱步,走过芳草地,闲坐凉亭畔,不知不觉神清气爽。这般快活,蓬莱仙岛也不值得羡慕!只怕西风起秋天又到,不知不觉间年华己暗中更换。”

众人唱着曲儿边走边唱,不知不觉走到角门口。孟玉楼顺手把月琴递给春梅,自己和李瓶儿径首往后面的院子去了。潘金莲见状赶忙喊:“三姐(孟玉楼)!等等我,我也要去!” 她刚想甩开西门庆,好跟着她们走,却被西门庆一把拽住手腕。西门庆嬉皮笑脸道:“小滑头,又想偷偷溜走躲清闲吗?今天我偏不让你走!” 他说着用力一扯,差点把潘金莲拽得摔了个踉跄。潘金莲瞪他道:“死鬼!她俩都走了,看你把我在这儿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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