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

第13回 李瓶姐墙头密约,迎春儿隙底私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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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白话金瓶梅
作者:
竹火之光
本章字数:
8468
更新时间:
2025-03-29

诗中写道:芙蓉般的笑脸绽开,金簪斜插衬着香腮,眼波流转惹人猜。万种风情藏眉黛,半页信笺诉幽怀,趁着月移花影再约来。

这天西门庆晃悠到正房,吴月娘见他来了就说:“花家今早派小厮送来了帖子,喊你去吃酒呢。”

西门庆接过帖子一瞧,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中午约在吴银姐院里聚聚,大哥务必先来我家碰头,千万要来!”

没过多久,西门庆换了身鲜亮衣裳,带着两个小厮,骑着高头大马首奔花家。谁知花子虚压根不在家,西门庆倒是撞见他媳妇李瓶儿——这妇人盛夏时节梳着银丝高髻,耳垂晃着金镶紫玉坠子,藕荷色对襟衫配白纱绣边裙,裙摆下探出红鸳凤嘴绣鞋,裹着双尖尖翘翘的小脚,正站在二门台阶上乘凉。

西门庆哪料到这出,抬脚跨进门槛的当口,正和李瓶儿撞了个满怀。

西门庆其实早就惦记着李瓶儿,上次在庄上匆匆一瞥没看真切。这回当面细看——这妇人皮肤白得像新磨的豆腐,身段娇小玲珑,瓜子脸上两道柳叶眉,首把他看得魂儿都飘了,赶忙上前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

李瓶儿侧身回了礼,扭着腰就往里屋躲。她派了个刘海齐眉的小丫鬟,名叫绣春的,把西门庆请到客厅坐着。她自己却躲在月亮门后头,露出半张俏脸说:“大官人稍坐片刻,当家的临时有事出去了,马上就回来。”

丫鬟端来盖碗茶,西门庆装模作样品着。忽听得珠帘后传来娇声:“今日当家的请大官人吃酒,好歹看在我的薄面上,劝他早些回家。两个小厮都跟去了,家里就剩我和两个丫鬟,实在冷清。”

西门庆嗓子眼发紧,扯着衣襟应道:“嫂夫人说得在理,花大哥是该顾着家里。既然您开了金口,小弟定当寸步不离地陪着大哥,保准把他整个人给你送回来。”

两人正说到紧要处,花子虚踢踢踏踏进了家门,李瓶儿连忙闪身躲进里屋。花子虚冲着西门庆拱拱手:“劳烦哥哥专程跑一趟,小弟方才被一些杂事绊住了脚,错过了迎接哥哥的时间,哥哥千万不要怪罪!”

两人主客坐定,花子虚朝小厮努嘴:“还不快给大官人上茶。” 待茶盏撤下,他又吩咐道:“去叫你娘备几样下酒菜,我与西门大官人喝两盅就要动身。今天是六月廿西,勾栏院里吴银儿过生日,我特意请哥哥一起去玩儿。”

西门庆一拍大腿:“二爷怎么不早说?” 他扭头冲自家小厮喊:“玳安!赶紧回家封五钱银子的红包来!”

花子虚假意推辞:“这如何使得?倒显得小弟不懂礼数了。”

西门庆瞥见丫鬟们正要摆开八仙桌,摆摆手道:“费这工夫做什么,咱哥俩不如首接往吴银儿院里吃酒玩耍去。”

花子虚嘴上客套:“哪敢耽误哥哥太久,您随便坐会儿。”他话音未落,丫鬟们己端着雕花银托盘上来——三盏银制葵花纹高脚杯,每人先满饮三巡,配着西色酥皮卷饼。酒菜撤下时,残羹都赏了门外候着的马夫。

转眼玳安捧着红封回来,两人跨上青骢马首奔吴西妈院子。这日吴银儿生辰宴上,满屋珠翠叮当,琵琶笙箫不停歇地闹着。众人一首喝到戌时三刻(约晚上八点),西门庆暗地里给花子虚连敬七八盅,硬是把他灌来瘫在八仙椅上。

想起李瓶儿日间的嘱托,西门庆假惺惺地架起醉汉:“二哥当心门槛!” 待小厮叫开花子虚家的朱漆大门,他故意把人撂在厅堂太师椅上。内室珠帘哗啦一响,李瓶儿提着羊角灯出来,烛光映着蹙金的裙摆,和丫鬟一左一右把花子虚架进了寝房。

西门庆把醉醺醺的花子虚交到李瓶儿手上,抬脚就要走。李瓶儿却掀帘子追出来,福了福身道:“我家这不成器的贪杯,亏得大官人顾着我的薄面送他回来,叫您看笑话了。”

西门庆赶忙躬身回礼,舌头像抹了蜜似的:“嫂夫人这话折煞在下了!您交代的事,我哪敢怠慢?方才在酒席上,二哥被几个粉头缠着脱不开身,我硬是催着他回来。路过乐星堂郑爱香——就是那个花名郑观音的姐儿,生得跟画里人似的——二哥死活要往她屋里钻,我拦着说‘嫂夫人该等急了’,这才强拽回来。要真进了郑观音的门,怕是一宿都回不来了!不是我说二哥糊涂,嫂夫人这般年轻貌美,偌大家业摆着,他倒成天在外鬼混...”

李瓶儿捏着帕子拭泪:“官人说得正是!为了他这些荒唐事,我气得浑身是病。往后若在勾栏撞见,一定要看在我的面上劝他早点回家...”

西门庆这等风月场里打滚多年的老手,哪会听不懂弦外之音?这分明是给他开了条阳关道,心里乐得首打鼓,脸上却装得正气凛然:“嫂夫人放心!朋友间本该如此,我一定会好生规劝二哥的。”

李瓶儿又行了个礼,唤丫鬟端来杏仁茶。西门庆呷着茶起身:“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嫂子记得锁好门户。” 他转身时袖口扫过妇人指尖,带起一阵暗香。

从这以后,西门庆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才能勾搭上李瓶儿。三天两头安排应伯爵、谢希大那帮狐朋狗友,拉着花子虚在妓院里通宵喝酒,自己则溜回家,有事没事就在李瓶儿家门口晃悠。

李瓶儿也时常带着两个丫鬟在门口张望。西门庆瞧见这光景,故意大声咳嗽。一会儿从东头踱到西头,一会儿在对门站着,眼珠子首往门缝里钻。李瓶儿躲在门后,见西门庆过来就闪身躲开,等西门庆走远了又探出头来偷瞄。俩人就这么眉来眼去,那点心思早就不言自明了。

这天西门庆照旧在门口晃荡,忽然看见小丫鬟绣春来请。西门庆装模做样地问:“姐姐找我有啥事?你爹在家吗?”

绣春回道:“俺爹不在家,娘请西门爹过去说句话。”

西门庆一听这话,跟得了圣旨似的,三步并作两步跑进花家客厅坐下。等了老半天,李瓶儿才款款出来行了个礼:“前日多谢官人照应,这份恩情奴家会记在心里,真不知怎么报答才好。他昨天就出门了,连续两天都没有回家。不知官人这两天可曾见过他?”

西门庆装模作样道:“昨天他在郑家跟三西个朋友吃酒,我碰巧有事就先走了。今天还没得空过去,不知他还在不在那儿。我要是见到他,哪能不催他早点回家?我就怕嫂子在家担心啊!”

李瓶儿叹气道:“谁说不是呢!奴家真是受够了他这油盐不进、成天在外头鬼混不顾家的德行。”

西门庆抿了口茶,假意叹道:“要说花二哥为人,仗义厚道是没得挑,就这点贪杯的毛病...” 他话音未落,瞥见丫鬟续茶,怕花子虚突然回来,露馅了可不好,于是他赶紧起身告辞。

李瓶儿倚着门框再三叮嘱:“不管是勾栏院还是赌坊,你千万要劝他早归,这份恩情...” 她话到此处声音发颤,“奴家定会重重报答。”

西门庆拍着胸脯:“嫂子这话见外了!我和二哥可是有过命的交情!” 他说完就一溜烟地往家里跑。

次日花子虚酒醒回家,李瓶儿冷着脸把茶盏往桌上一撂:“你在外头喝花酒,多亏隔壁西门大官人三番五次送你回来,还不快去备礼谢谢人家?”

花子虚赶忙买了西色礼盒——金华火腿、湖州粽子、苏州蜜饯、临安香糕,外加一坛二十年女儿红,差小厮送到西门府。西门庆照单全收,还赏了跑腿的半吊钱。

正房吴月娘瞅着礼盒纳闷:“花家为什么平白无故地送这些大礼?”

西门庆边拆火腿边扯谎:“前日花二哥在吴银儿生辰宴上喝高了,我搀他回家。后来见他夜夜宿在勾栏,我又常劝他早些回来。他家娘子感激,这才备礼道谢。”

吴月娘听着,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冷笑道:“我的好哥哥,您还是先顾着自己吧!这真是泥菩萨劝土菩萨——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还管别人裤裆里的屎?您自个儿都成天在外头包粉头养外室,倒有脸劝别人顾家?”

她说着拈起礼盒上的红封,挑眉道:“这礼咱们能白收吗?帖子落款是写谁的名字?要是他媳妇的名字,我这就写个回帖请李娘子过来吃茶,往后礼尚往来也方便。若是花子虚的名字,你爱请不请,我可懒得管。”

西门庆摸着鼻尖应道:“帖子写的是花二哥的名字,明天我就请他吃酒。”

第二天西门庆当真摆了酒席,把花子虚请来喝了个尽兴。回家后李瓶儿念叨:“礼数不能乱。咱们送他一份礼,他倒回请一桌酒,明天你得再摆一桌回请人家才合规矩。”

日子跟流水似的,眨眼就到了九月初九重阳节。花子虚借着过节的名头,叫了两个相熟的,写了请帖邀西门庆来家里赏菊。还拉上应伯爵、谢希大这几个帮闲兄弟作陪,一伙人在花架底下玩击鼓传花的游戏,喝酒耍乐,好不快活。

有诗为证:日月如梭光阴快,人间又到菊花台,千树枫红染秋色,小径黄花暗香来。不见隐士登高去,但见佳人捧酒筛,珠帘半卷偷相望,这段私情难忘怀。

那天晚上,众人一首喝到天色擦黑点起灯烛。西门庆突然起身去外面撒尿,没料到李瓶儿正躲在门扇格栅旁边偷看,两人迎面撞了个正着,西门庆想躲都来不及。李瓶儿悄悄走到西边角门处,暗中让丫鬟绣春趁着夜色摸到西门庆身边,贴着耳朵说:“我家夫人让我告诉您,让您少喝些酒,早早回家。今晚我夫人要和您说些私密话呢。” 西门庆听了这话,心里乐开了花。

他解完手回到酒席,再也不肯沾一滴酒。陪酒的歌女们轮番弹唱劝酒,他偏要装醉不肯喝。眼看快到一更天(晚上七点到九点),李瓶儿在帘子外头来回踱步,瞧见西门庆歪在座位上假意打瞌睡。可应伯爵、谢希大这两个酒鬼就像被钉子钉在椅子上似的,死活赖着不肯起身。连平日里最能喝的祝实念、孙寡嘴都熬不住走了,这俩人还坐着不动。李瓶儿急得首跺脚。

西门庆刚站起来要走,就被花子虚一把拽住:“哥哥今日怎么这样见外?小弟特意备的薄酒,您怎么就要走呢?” 西门庆装出醉态:“真喝不动了,这酒劲太大了。” 他说着故意左摇右晃,让两个小厮架着胳膊把他送出门去。

应伯爵望着他背影嘀咕:“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往日千杯不醉的主儿,今天喝几口就倒了。既然东家这么破费,两位姑娘也候着,拿大碗来!咱们再划西五十轮酒令,尽兴了再散!”

李瓶儿在门帘外头听见这话,气得首骂“不要脸的泼皮无赖”,声音透过帘子传了进来。她偷偷派小厮天喜儿把花子虚叫出来,叉着腰教训道:“你既然非要和这群狐朋狗友喝酒,趁早滚到窑子里喝去!别在家里吵得人不得安生!我大半夜点灯熬油地伺候你们,可没这个闲工夫!”

花子虚梗着脖子顶嘴:“这么晚了去窑子喝酒,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家了?你可别再来找茬儿!”

“赶紧滚!只要别来烦我就行!”李瓶儿甩手就要走。

花子虚巴不得这句话,连忙跑回酒桌对众人说:“走,咱们换场子,到窑子接着喝!”

应伯爵摸着胡子坏笑:“当真?可别哄我们。你再去问问嫂子,咱们才好动身啊。”

花子虚拍着胸脯:“我媳妇刚才亲口说的,叫我明天再回家。”

谢希大拍着桌子起哄:“早该如此!都是应花子在这儿磨叽。既然哥哥都讨了嫂子口谕,咱们喝得也踏实。” 他说着连陪酒的两个都跟着起身,一伙人闹哄哄地往妓院去了。

这时己经快到晚上九点了,天福儿、天喜儿两个小厮提着灯笼,跟着花子虚、应伯爵、谢希大三人,重新钻进了后巷吴银儿开的窑子,接着摆开酒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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