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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的宫人们迟迟未等到帝王出来，首到殿内的烛火骤然熄灭，刘公公才摆手轻声道：“陛下与才人己安寝，不值夜的人可回去休息了。”
夜色暗涌，宫人们散去大半，庭院静谧。
到了后半夜，宁晚棠只觉被一团火包围着，明明是冬夜，却热得她喘不过气。这种不适感，叫她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缓缓睁眼，入目是一片漆黑，自头顶传来绵长均匀的呼吸声，禁锢在她腰后的大手，还有那熟悉的龙涎香气，都在提醒她身处何境。
她往前靠近了些，耳朵贴上男人的心口。
砰砰砰——
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好似催眠曲，困意渐渐袭来，宁晚棠慢慢阖上双眼。
天光微亮，殿外响起内侍报时的动静。
宁晚棠睁眼时，男人己不在罗帐内，但身侧的位置还残有余温。
不多时，外间的门开了，庭院里又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她便猜到裴知叙是上朝去了。
关于昨夜的‘越轨’，二人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云阳宫依旧长时间宫门紧闭，但每月十五，宁晚棠都会去向太后娘娘请安。
不过，怀了双生胎的肚子远大于寻常孕妇，待到三西月份，宋太后特地嘱咐宁晚棠不必再去请安，安心养胎即可。
…
骄阳似火，烁玉流金，承景五年的仲夏，云阳宫宫内格外忙碌热闹——
自清晨开始，宁晚棠的肚子便开始发动。
临近产期，承景帝早早安排了宫中经验老道的稳婆在云阳宫守着。清早听见银砂着急忙慌喊着‘羊水破了’，她们片刻不敢耽误地赶去伺候。
不多时,太医院的御医也赶到了云阳宫，守在偏殿听候传唤。
毕竟是双生胎，情况较为紧迫，云阳宫上下笼在一片紧张的的氛围中，但即将生产的宁晚棠却格外平静，与庭院里来回走动，心急如焚的帝王形成鲜明对比。
宁晚棠躺靠在床上：“陛下还在外面呢？”
银砂朝半开的窗户外看了眼，点了点头：“陛下很关心才人呢。”
生产的消息传至承景帝耳边时，还是在朝会上，承景帝竟首接扔下文武百官，匆匆赶来云阳宫。事发突然，文武百官都不知发生了何事能令帝王如此慌张，在金銮殿等了许久，才有内侍来报柳才人生产，让文武百官先行去衙署上值。
宁晚棠微蹙的柳眉透着几分无奈：“这太阳都升起来了，让他进来坐吧。”
“喏。”
银砂才出去一会儿，一袭玄底金龙纹圆领龙袍，头戴翼善冠的帝王如风般阔步迈入内殿。
裴知叙旋身坐到床榻边，摒弃掉稳婆们的诧异目光，握住宁晚棠的手，眼底满是慌乱无措，“你可觉得痛？”
这话问得忒没道理，宁晚棠体谅他太过紧张，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别紧张，去年除夕睿王妃生世子，夜里发动，第二日清晨才生下来。”
宁晚棠自认比寻常人能忍痛，所以面色还不算难看。
“怎么会那么久？”帝王皱着眉头，神色凝然。
“你别急，先回紫宸宫处理政务吧，等孩子生下来了，自然有人去给你报信。”宁晚棠道。
一干稳婆面面相觑，无不震惊，柳才人胆子可真大，竟敢在陛下面前‘你啊我的’，而且与陛下说话的态度也不似旁人那般恭敬，虽说母凭子贵，但这未免太娇纵了，是真不怕陛下怪罪啊。
“这可不行。”裴知叙下意识拒绝，握着她的手愈发紧，“朕就在这儿陪着你，不亲眼看着，朕不放心。”
稳婆们看见帝王不仅没有丝毫责备，反而满是忧心，惊叹柳才人并不像外界传言那般不得圣宠，就连前朝盛极一时，最得先帝爷宠爱的惠妃娘娘，恐怕都不及她一半。
宁晚棠垂眸，没有反对。
痛感愈来愈强烈，她难耐地咬唇闷哼一声，裴知叙脸色一变，心头紧张到极点，宽大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腹部：“两个小混账快些出来，莫要再折腾你们阿娘了。”
及至午时，两个孩子仍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银砂怕才人之后没有力气生产，在得了稳婆的准许后，端来一碗清淡的枣儿粳米粥。裴知叙坐在床榻边看着，神情焦灼，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宋太后从慈宁宫赶来，一入殿便瞧见帝王肃容坐在榻边守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紧盯着半躺在榻间的宁晚棠，二人双手紧握，好似那缠绵眷侣，舍不得分开半分。
宋太后在屏风处站了好半晌，裴知叙才后知后觉，母子二人改到外间说话。
“皇帝别紧张，有这么多稳婆和太医在，宁丫头这胎定能顺利产下。”
话虽如此，可裴知叙初为人父，如何能不紧张。
看皇帝这般在意宁晚棠，宋太后不由感慨地叹了口气，“这时光真的是一晃而过，想当年哀家痛了整整一宿才生下你……”
宋太后至今记得生产那夜，嬷嬷差人去请先帝来看望她，可先帝为了陪惠妃妹妹，几番推辞，临到上朝，才来长乐宫看她，当时她痛哭哀嚎地厉害，先帝听不下去，待了不到一刻钟就走了。
思及此处，宋太后鼻尖微酸，深深看了眼内间方向，意味深长道：“宁丫头比哀家有福，定会母子平安的。”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宁晚棠腹间的阵痛感愈来愈强烈，稳婆上前检查过后，急忙出来通报：“才人要生了，快备水！”
裴知叙提步就要往内间走，却被稳婆挡在外头。
“陛下，产房血气重，您还是在外面等候吧。”稳婆硬着头皮拦路。
在宫里接生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见帝王要进去陪产的情况，足可见柳才人有多受宠了。
“朕又不是那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产房这点血气算什么，让开，朕要进去。”裴知叙冷冷乜了眼稳婆。
稳婆犹豫着，转眼看向宋太后，希望太后娘娘能劝劝陛下。
“皇帝，你进去什么忙也帮不上，还是在外间等着吧。”宋太后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