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信一路东行,脚步匆匆,心中虽装着诸多要事,却也未对沿途景象视而不见。这日,他正沿着蜿蜒的官道前行,远远便瞧见一支队伍,队伍中皆是普通百姓,他们衣衫朴素,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透着一股坚韧。每个人都推着独轮车,车上满满当当堆着粮食。
黄信心中一动,走上前去,拦住一位面容沧桑的老汉,拱手问道:“老丈,敢问你们这是要去往何处?所运粮食又是作何用?”
老汉停下脚步,抬眼打量了黄信一番,见他虽身着寻常衣物,却身姿挺拔,气质不凡,不像是歹人,便叹了口气说道:“小哥,我们这是给镇海禅林寺交租子呢。这镇海禅林寺啊,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寺庙,我们这些百姓,靠着寺里分的田地过活,每年到了这时候,就得把粮食送去。”
黄信微微皱眉,“老丈,这租子的分量可着实不轻,百姓们一年到头辛苦劳作,如此重的租税,日子怕是过得艰难吧?”
老汉无奈地摇了摇头,“唉,虽说辛苦,可也没办法。寺里的和尚们平日里也会给我们这些百姓祈福,遇到灾荒年月,偶尔也会施粥救济,就当是感恩了。”
黄信心中暗自思忖,这镇海禅林寺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黄信一拍额头,猛然想起,这个名字是从灭法国士兵拉姆那些人口中得知,难道灭法国与这镇海禅林寺还有关系?想到这里,黄信决定去一探究竟。
黄信与交租队伍渐行渐远,旋即施展土遁之术,朝着镇海禅林寺疾驰而去。不多时,一座破败的寺庙映入眼帘。只见那寺庙大门摇摇欲坠,半掩半开,门板倾斜,仿若风再大些便能将其彻底掀翻,尽显破败零乱之态。黄信抬手轻轻推开庙门,刹那间,一股凄凉之感自心底油然而生。长长的走廊幽寂无声,,古老的寺庙在岁月的侵蚀下尽显萧条冷落。庭院之中,苔藓肆意蔓延,似一块厚厚的绿毯,铺满了每一寸土地;小径之上,蒿草与荆棘相互交织,肆意生长,仿佛在宣示着对这片荒芜之地的主宰。
走进了第二层门,黄信看到钟鼓楼都己经倒塌了,只剩下一口铜钟,立在地上。铜钟的上半截像雪一样白,下半截像靛青一样的颜色,原来是因为时间太久了,上边被雨水淋得发白,下边则因为长期接触泥土,生出了铜绿。
“什么人?”一个身影闪过,黄信大喝一声,追了上去。
“别打!我是这寺庙里侍奉香火的道人。”一个道士模样的青年被黄信抓住,双手抱着头,喊声中满是恐惧。
黄信见侍奉香火的道人,连忙松开了手,脸上满是歉意,“实在对不住,我乃过路之人,途经此地,见这寺庙荒废,心生好奇,想一探究竟,却不想惊扰到你。不知这寺庙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道人整理下破旧的道袍,说道,“这山里有很多妖邪和强盗,天气晴朗的时候,他们就在山间打劫,阴天就跑到寺里来躲避。他们把佛像推倒用来当坐垫,把木头拿来生火。我们寺里的僧人性格软弱,不敢和他们理论,所以就把前面这些破房子让给那些强盗歇息。后来又重新化缘,得到一些施主的资助,盖起了后面那座寺院。”
“原来如此!” 黄信恍然大悟,轻轻颔首,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在道人的引领下,他稳步朝着寺庙深处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了第三层门前,抬眼望去,只见山门上镌刻着五个雄浑苍劲的大字 —— 镇海禅林寺。
黄信深吸一口气,才举步踏入山门内。恰在此时,一个和尚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黄信定睛打量,只见这和尚头戴左笄绒锦帽,帽子上的装饰在日光下闪烁着微光;一对铜圈沉甸甸地坠在耳根,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身着的颇罗毛线服,质地粗糙却又别具风格。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双眼睛,白眼仁在眼眶中格外突出,亮如白银,透着一种奇异的光泽。手中还摇着一面播郎鼓,边走边晃,发出清脆的声响;口中念念有词,嘟囔着番经,声音低沉晦涩,根本听不真切。从这身打扮不难看出,这和尚竟是个喇嘛僧。
“不知施主有何贵干?” 大和尚双手合十,神色平静,微微欠身问道,声音低沉而平和。
黄信赶忙回礼,姿态谦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说道:“在下乃过路客,一路奔波,见此处有寺庙,便想着来借宿一宿,还望大师行个方便。”
大和尚听闻,微微点头,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可即便他掩饰得很好,眼中还是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视。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常态,再度双手合十,语气平和地说道:“施主远道而来,本寺自当提供些许便利。只是寺中条件简陋,还望施主莫要嫌弃。”
“哪里,能有个安身之处己是感激不尽。” 黄信面上谦逊地回应,心中冷笑,这大和尚眼眶有些高呀。
在大和尚的带领下,黄信穿过曲折幽深的回廊,来到一间偏房。
“施主,你便在此处歇脚吧。” 大和尚微微欠身,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大师,请留步,”黄信将大和尚让留步,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片金叶子,“多有叨扰,给贵寺添些香油钱,不成敬意。”
“大师,请留步,” 黄信赶忙出声,将大和尚叫住。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片金叶子,金叶子在黯淡的光线下依旧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多有叨扰,给贵寺添些香油钱,不成敬意。”
看见黄信手中明晃晃的金叶子,大和尚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神瞬间起了变化,平和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他伸出手接过金叶子,脸上堆满了笑容,语气也变得格外热络起来:“多谢施主,若施主有任何需求,尽管开口,贫僧必定全力相助。”
看着大和尚脸上闪过的贪婪,黄信知道鱼儿上钩了。
大和尚离开后,黄信将包裹丢在桌子上,那包裹 “咚” 的一声闷响,扬起些许灰尘。他环顾西周,只见这偏房狭小局促,墙壁上的白灰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斑驳的砖石。一张破旧的木床摆在墙角,床单泛黄且打着补丁,上面还隐约可见几个破洞。床边是一张缺了一角的桌子,就是他方才放置包裹之处,西条桌腿长短不一,使得桌子微微倾斜。
黄信皱了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这镇海禅林寺看似气派,这偏房却如此简陋,实在奇怪。方才那大和尚见了金叶子,态度瞬间转变,此寺怕是藏着不少猫腻。” 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床板发出 “嘎吱” 一声刺耳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黄信伸手探入包裹,摸索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盖,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他倒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闭目凝神,运转灵力。在这寂静的房间里,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
不知过了多久,黄信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将瓷瓶重新塞回包裹,然后起身,走到窗前。窗户没有窗棂,只用一块破旧的布帘勉强遮挡着。他轻轻掀开布帘一角,向外望去,只见庭院中一片寂静,唯有几株枯树在风中瑟瑟发抖,树枝扭曲的形状宛如张牙舞爪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