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暴戾的嘶吼,猛地从赤色山脉的核心炸裂开来。
正在茶摊喝茶歇凉的黄信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脸色齐齐一变;反观车迟国的百姓,却像是早己习惯了这般动静,脸上不见半分惊惶,该干嘛还干嘛,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
“走,去高处看看。”黄信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三人悄然离开茶摊,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街巷的阴影。不多时,便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车迟国都城那高大却略显破败的城门望楼之顶。此处视野开阔,足以俯瞰全城及远方的赤红山脉。
黄信指尖微动,在三人周围布下了一层隐匿结界。从下方看,楼顶空无一物,只有灼热的风卷过城垛的呜咽。
谢无暇慵懒地斜倚在冰凉的垛口上,暗紫色劲装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凤眼微眯,目光穿透热浪蒸腾的空气,精准地投向那片赤红山脉的核心。敖灵则立于黄信身侧,清冷的眸子如同寒潭,紧紧锁定山脉深处,周身龙气隐晦地流转,对抗着那股无处不在的燥烈旱煞。黄信站在中间,凝神远眺,体内那颗被沧溟封印的“业火种”在感应到远方山脉传来的恐怖气息后,竟隐隐传来悸动,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同类的嘶吼惊醒。
谢无暇率先开口,打破了望楼上的沉寂,声音带着惯有的讥诮,“秃驴们坐拥粮仓,吃着血食供奉,念着狗屁不通的经文。这旱魃,倒像是给他们看家护院、驱赶羔羊入寺的恶犬了。
敖灵没有接话,她的全部心神都被山脉深处急剧变化的能量所吸引。只见那片赤红山脉上空,原本只是扭曲蒸腾的热浪,此刻竟凝聚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暗红色旋涡。旋涡缓缓旋转,疯狂吞噬着周围本就稀薄的水汽和生机,连光线都为之扭曲黯淡。旋涡中心,隐隐有赤金色的电光如毒蛇般窜动,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看!”敖灵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指向旋涡下方的山脉深处,“地脉在沸腾!”
黄信和谢无暇立刻凝神望去。只见那片赤红山体的地表,无数道原本只是细微的龟裂缝隙,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扩张蔓延。裂缝深处,不再是干燥的黄土岩石,而是粘稠的暗红色岩浆在翻滚涌动。灼热的气流裹挟着刺鼻的硫磺味和浓重的焦糊气息冲天而起,将天空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
更为恐怖的是,一股凶戾暴虐意志,正伴随着地火的喷涌,从山脉最核心的地缝中苏醒升腾。这股意志之强,甚至穿透了黄信的隐匿结界,让望楼上的三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连呼吸都为之一窒。
“吼!”一声远比之前更加狂暴的咆哮,猛地从地底深处炸响。
伴随着这声撼动灵魂的咆哮,山脉核心处,一道粗壮无比的赤红光柱,混杂着粘稠的岩浆和暗金色的恐怖火焰,冲破了地壳的束缚,首贯入那暗红色的旋涡中心。
光柱所过之处,空间都被点燃扭曲。旋涡被瞬间点亮,化作一个疯狂旋转的熔岩与烈焰风暴。风暴中心,一个模糊而庞大的轮廓正在凝聚成型。
那轮廓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它高达数十丈,通体由流动的暗红熔岩和燃烧着暗金火焰的骸骨构成,体表覆盖着如同烧红烙铁般的巨大鳞甲。最为骇人的是它的头颅,形如巨狮,却又带着龙的特征,狰狞的骨角刺破苍穹,巨口开合间,喷吐出的不再是简单的热气,而是凝练如实质的暗金烈焰。它的双眼,如同两轮缩小的烈日,穿透空间,扫视着这片被它折磨了三年的大地。
“旱魃化犼!”敖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清冷的容颜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古籍所载竟是真的!僵尸成旱魃,旱魃积怨煞,吸地火精华,终可化犼!此獠己成气候,口吐焚天之焰,身负不灭之躯,乃我龙族天敌!”
她体内的龙气在这股针对性的犼威压制下,竟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和迟滞感,仿佛遇到了克星。昔日在女儿国天牢被雾妖侵蚀的旧伤处,也隐隐传来刺痛。
谢无暇脸上的慵懒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一丝兴奋,“好家伙!怪不得那些秃驴只敢缩在庙里念经,不敢真正去剿灭源头。这玩意儿,怕是只有灵山的罗汉菩萨亲至,才能对付了!它这是在吸食整个车迟国的地火怨煞完成最后的蜕变。”
黄信体内的悸动感更加强烈了。丹田深处,那颗被蓝色水泽气运包裹的暗金“业火种”,此刻如同受到了同源力量的疯狂吸引与挑衅,剧烈地搏动起来。封印它的蓝色气息剧烈震荡,丝丝缕缕狂暴的毁灭意念顺着经脉冲击他的神魂。那犼喷吐的暗金烈焰,与他炼化的业火,竟有几分本源上的相似,都是极致的毁灭之力。只是犼的火焰更加原始暴戾,充满了大地的怨念与旱煞;而他的业火,则纠缠着因果孽力与焚心蚀魂的凶戾。
“不好!”黄信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全力运转《阴阳劫渡真解》中平复心神的法门,试图压制业火种的躁动。强行催动业力带来的剧痛记忆犹新,此刻若是在这里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那刚刚凝聚成型的犼魔,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它那巨眼猛地转向了车迟国都城的方向,尤其在那座佛光缭绕的智渊寺上停留了一瞬,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暴虐。紧接着,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扫过都城,最终竟隐隐锁定了城门望楼的方向。
虽然隔着隐匿结界,但黄信三人瞬间生出一种被洪荒凶兽盯上的毛骨悚然之感,尤其是黄信体内躁动的业火气息,似乎成了黑暗中最醒目的灯塔。
“吼!”犼魔仰天发出一声震裂苍穹的咆哮,这一次,咆哮声中蕴含的己不仅仅是凶戾,更带着一种兴奋。伴随着咆哮,一道凝暗金色火柱狠狠地轰击在智渊寺上空那层金色的佛光结界上。
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智渊寺所在的山头。坚固的佛光结界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地震荡,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整个车迟国王城都在这一击之下剧烈颤抖,无数房屋簌簌落灰。
而望楼之上,黄信布下的隐匿结界,在这恐怖的能量冲击和犼魔意志的锁定下,如同脆弱的肥皂泡,啵的一声,应声而碎。
三人的身影,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犼魔那燃烧着毁灭火焰的巨眼注视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