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知道他这小儿子性格有多犟,多桀骜多不好管。
但他觉得他这种性格也好,他会比陈序南更不择手段,没准对陈氏是个好处。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他最后会折在女人身上。
还是一头就扎进去出不来的那种。
陈家从来不出情种,陈知樾算第一个。
“如果他想回陈氏我会支持他,但如果他不想回,我也不会劝说他回陈氏给您打工的。”
“打工?”陈仲揪住她略显低廉的字眼,“你觉得陈知樾在给我打工?他在陈氏什么没有?荣华富贵他缺一样了吗?你知不知道我给他的是很多人好几辈子都不会达到的财富?”
陈仲的眼神太过于锐利,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和锋芒,但姜逢就是温柔且坚定地站在那,对于对方有些锋利的目光并没有露出半分怯色。
“你怎么知道这些是他想要的呢?你尊重过他的意愿吗?可能你认为的荣华富贵,在他眼里一文都不值呢?”
“况且这些就算是没有陈氏,他也一样会有。”
“尊重?”陈仲十分不屑,“我是他老子,谈什么尊重。”
姜逢难以想象己经坐到这个位置上的陈仲内心的思维竟如此迂腐。
她觉得她和他说什么都是话不投机,忽然就泄了气,她明白陈知樾为什么面对陈仲时总是这么沉默了,因为这个男人骨子里就是个顽固的石头。
你能妄想把石头化成水吗?这根本不可能。
“如果您稍微了解陈知樾一点就能知道,像现在这样把我接来陈氏,并且还收了我的手机这个行为,在这个节骨眼上十分不明智。”
姜逢看了看窗外,日照西斜,己经是她下班的时间了。
“什么意思?”陈仲问她。
“没什么。”
姜逢并不想跟陈仲说陈知樾的身体情况,她也不知道陈仲到底对自己这个儿子的健康状况了解多少。
陈知樾在医院的那五个月,据她所知,陈仲给了他最好的医疗环境,却很少去管他。
他作为父亲在忙着干什么?
在忙着铲除陈知樾在陈氏的根基,还细致周到地把人送到了国外,就算陈知樾在国内又能怎么样,他以为陈知樾会阻止他?陈知樾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您刚才说的,我爱莫能助。”
她一秒钟也不想在这多待,心口也闷闷的,她想陈知樾了。
“你要是爱莫能助,今天就别想从这出去。”
她不知道陈仲这句话里有多少水分,她对这个刻板的男人的了解实在有限,但能做到他这个位置上的人,想必不会说什么空话和大话。
她压抑着脾气,“那我能给陈知樾打个电话吗?他找不到我会担心。”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哪里触了陈仲的逆麟,手中的毛笔被他掷在桌上,“啪”一声,在宣纸上划出重重的一道。
“他是离了你会死吗?我怎么生了个这么不成器的东西!当年他就应该跟他哥一起死了!我培养他这么多年究竟是培养到哪去了?”
空气一时间静止住,姜逢脑海里反复播放着陈仲刚刚怒不可遏的话,忍了半天的脾气终于收不住了。
哪有人这么咒自己儿子的?!
“有你这样的父亲,他倒真的还不如死了!”
姜逢眼圈发红看着陈仲,“你以为他没爱过吗?!”
也是从这一刻,姜逢知道,陈仲的确是不了解陈知樾的身体状况,一点也不。
更不知道他是真的有过轻生的念头。
他把陈知樾一个人扔在冰冷的病床上,让他孤孤单单地在上面躺了五个月,陈知樾守着自己的死讯,他是怎么过的那五个月?
姜逢从来没有问过这件事,陈知樾也从来没有提过,两个人都默契地对那段日子闭口不谈,但彼此心照不宣的缄默并不代表两个人都不在意,想翻篇。
有些时候,恰恰是因为太在意了才不提。
毕竟每一次提起,都是在把没有长好的伤疤重新揭起。
很多次,她压抑着心头细细密密的酸痛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不要去想陈知樾到底受了多少痛苦。
可是凭什么呢?她怎么好意思让自己不去想,怎么好意思说服自己说时间会冲淡一切?
陈知樾就是这么让人心疼,就是这么让人又爱又恨。
姜逢心口开始发疼,指间也微微发着抖,连眼里蓄满了泪水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我好不容易把他找回到我身边,我每天把他牢牢地锁在视线里,我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敢睡得太死,我怕他一个想不开就不想活了,结果你作为一个父亲,你说他应该死?”
“他凭什么死?就因为不是你理想中的‘完美儿子’?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要围着你转吗?你认为的好才是好吗?我告诉你,陈知樾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完美的爱人,你觉得他不好,有的是人把他当成宝,我就是!”
“陈知樾就是我最珍贵的宝贝,我刚才说他如果选择回陈氏我会支持他,我现在后悔了!我收回这句话,如果他要回陈氏,我就跟他离婚!我就算跟他离婚也不会让他回陈氏!你就少打陈知樾的算盘吧!”
姜逢气得眼泪哇哇流,她感觉自己很久都没有这么哭过了,哭完又觉得很爽,嘴巴爽脑子也爽。
但一想起陈知樾,她又开始心疼。
凭什么啊,陈知樾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这么对他。
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想着想着就又开始掉眼泪,她把袖子擦的湿漉漉,又往后站了几步。
刚才还说她不了解陈仲,其实她还挺了解的,刚才顾着自己爽嘴巴机关枪一样地说了那么多,以陈仲的脾气,这屋里能砸的得都被砸个稀巴烂,她赶紧让出场地来。
结果还没等到陈仲的大发雷霆,陈知樾先破门而入了。
姜逢转头看过来,脸上还挂着泪花,眼睛和鼻子哭的都通红,看起来可怜的不行不行的。
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那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还带着哭过之后浓重的鼻音,陈知樾看见这一幕,心脏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其实被陈仲的保镖烂在外头有一会了,本来他没听见里头有什么动静,想来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但是心里也急得不行,就想赶紧把人带出来。
忽然就听见姜逢提高了音量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就安静下来听着里头的动静了。
他能听出来姜逢的情绪挺激动的,也能听出来她在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脾气。
听到她最后的哭腔和对自己的维护,陈知樾一颗心酸酸涨涨的,一边心疼她想赶紧把她抱在怀里,一边又忍不住想多听一点。
姜逢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特别踏实,特别充实,他觉得他一颗心都被姜逢填满了。
他以前从觉得爱姜逢是一件永远也得不到回应的事,这条路他走的甜蜜又酸涩,撞了南墙也回不了头了。
但又听到姜逢说要跟他离婚,这回他是真的忍不了了。
本来保镖看他也不撸着袖子非要硬闯了,还松了口气。
开玩笑,陈仲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他还能能把他怎么地了?
况且看陈知樾的身手,还不一定是谁把谁怎么地呢,反正这活落到他脑袋上也是真够倒霉的。
结果眼前一道人影闪过,陈知樾己经进屋了,进来就看到眼前这个画面。
他走到姜逢面前,抬手把她脸上的泪水擦干,“谁准你跟我离婚了?这俩字以后永远也不能在你嘴里同时出现,听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