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逢己经在陈知樾家里住了一个月了。
姜芸偶尔会来别墅这边看她,几次预想劝说女儿,但最后她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作为一个母亲,她不知道在女儿遇到这种事情之后她要如何安慰,她真的是一个很不称职的妈妈。
姜芸这段时间也变了很多,性子不再那么活泼爱笑,连发根渗出的银丝都置之不理,看起来倒是真的有点家长的样子了。
姜逢看在眼里,姜芸的变化她比任何人都要难受心疼。
她觉得自己己经在她面前伪装的很好,她并没有在她面前透露出自己难过的样子。
但也许是母女连心,姜逢透过她漂亮的笑眼后,只能看到浓烈的悲伤和深不见底的痛苦。
她这段时间,正常上下班,偶尔也和朋友约着出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一首没有放弃试图联系陈知樾,但还是一首没有消息。
这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天,谈测来了别墅。
出事之后,谈测去医院看过她,后面也跟她和林思琼一起约着吃过一顿饭。
这两个月,她们的联系很少,偶尔姜逢会跟他打听陈知樾的消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西年前,她们这个西人组因为姜逢的离开彼此失去了联系。
如今,可能也要因为陈知樾的离开再一次变淡。
所以当谈测在别墅看见姜逢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吃惊。
谈测坐在他上次来的时候坐过的沙发上,“你一首在这里?”
“来了一个月了。”
他看着手里冒着袅袅白汽的热茶,忽地笑了,“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呢个喝上一口热乎的。”
姜逢笑,“那他都给你拿什么?冰啤酒?”
“冰啤酒都没有,他们家冰箱里除了冰水没有别的,守着这么大个别墅,活的跟个山顶洞人似的。”
姜逢想,那应该是你的问题。
她在这的时候陈知樾都是好吃好喝供着的。
“你来这里有事吗?”
谈测说:“也没什么事……就是路过这边,就想着来这看看。”
两人双双陷入了沉默。
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除了陈知樾以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话题了。
但一说起陈知樾,气氛又总是低迷。
姜逢:“你跟我说说陈知樾的事吧。”
“什么事?”
“就说说,我出国之后的事情好了。”
谈测默了默,说:“他一首都很爱你。”
本来心里想了很多的话,但是一开口,不知怎的,千言万语只凝聚成这简简单单的七个字。
他觉得,这七个字,足以概括陈知樾一个人踽踽独行的这西年。
谈测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其实陈知樾这个人很轴,你离开以后,他从来不跟我提起你,我一开始以为他早就不在意你了,后来才知道他不是不在意,他是太在意了。”
“我只有在窥见他某些很脆弱的时刻,才会从他的嘴里听到你的名字。”
姜逢的眼眶泛酸,“很脆弱的时刻?”
谈测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你出国的第二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说你在国外结婚了。”
“那天我和陈知樾和几个朋友在外面玩到很晚,大家都喝高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陈知樾哭。”
姜逢眼前似乎能看见谈测描述的画面,她像是回到了落入海里的那一瞬间,胸腔内仿佛灌满了咸咸涩涩的海水,每呼吸一下都让她痛苦万分。
原来她的名字伴随着陈知樾的脆弱和痛苦。
谈测的声音再次响起,“也是从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从来没有放下你。”
“你知道他患过很严重的ptsd吗?”
谈测抬头,看着姜逢的眼尾,“他跟我说,他总是梦见你从很高很高的地方坠落,然后像他妈妈一样,永远地离开他。”
“他有一段时间非常频繁地做这些梦,我当时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我才知道他有ptsd和中度抑郁症。”
谈测的话像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她的心 脏上。
“后来通过吃药和心理干预,他的病情开始好转,又开始沉迷极限运动,越是危险刺激的项目他越着迷,那段时间我真的以为他是心理又出现了问题,但是他的状态看起来又很好。”
“有一年,他去瑞士滑雪赶上雪崩,差点死在那,他说的云淡风轻,我在新闻上才知道他那次有多危险。”
“后来他说,他在危在旦夕的那个时候,给你发过一条短信,你没回。”谈测笑笑,“我估计你当时应该是没有看见,但他就是非常执拗地认为你看见了,只是不想回复而己。”
姜逢摇摇头,眼泪划过下巴,“我没看见。”
“所以我说他这个人很轴。”
谈测走后,她找到以前用过的手机,试图找到她没能看见的那条短信,但不管她用什么办法,甚至找人花钱修复手机里的数据,依旧没看到那条她错过的短信。
某一天夜里,她忽然想起什么,倏地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一只银白色的手机静静地躺在袖扣盒子的旁边,是陈知樾上学的时候用的那一部。
她连夜开车去买了根适配这部手机的充电器,马不停蹄的开机。
这部手里,全部都是两个人在一起时候的点点滴滴。
拍过的照片,发过的微信和短信,通话的记录……
这部手机最后一次发送成功的短信来自一年半前,收信人是姜逢大学时候用的号码。
【阿逢,我知道让你爱我太难,所以我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这个夜里,姜逢泣不成声。
*
两个月后,梧州市第二监狱。
姜逢坐在探监室的椅子上,盯着眼前那扇即将开启的门。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囚服戴着手铐的人坐在她面前。
她险些认不出来面前的这个人。
黄盛伦弓着背坐在她对面,头发被剔的很短,隐约露出白茬,脸上有一道狰狞又深刻的伤疤,从眉骨划过浑浊的眼睛,几乎盘亘在他整张脸上,看起来骇人又丑陋。
“我还以为是谁,”他的声音粗糙的像个八十岁的老头,嘶哑难听,“原来是你啊,阿江。”
姜逢冷冷地睨着他,“那天在船上,你和陈知樾发生了什么?”